谢瑜君脸色微红,像个犯了错的小孩,将东西拿了出来:“娘是看夏日将近,像给你做一身夏衫,你看看,这花是不是绣得极好看?”
她时日无多了,偏偏这种时候最是小孩儿心性。
苏慕晴眼眶有些微热:“天底下会亲手做夏衫给我的,便只有娘了。”
谢瑜君浅笑:“不是还有绣娘吗?”
“不一样!”
谢瑜君低着头叹气:“有时候真后悔没能给你个亲生兄长,这样娘走了,他也能护着你些……”
苏慕晴有些泣不成声,眼泪顺着脸颊,滴到了药碗里。
眼泪和黑色的药汁混合在了一起,不用喝也明白这药的苦涩滋味。
谢瑜君的声音放得越发轻了:“娘是个软弱无能的人,总需要依靠旁人,到现在也拖累你。”
“我就喜欢,旁人管不着!”
听到她的话,谢瑜君忍不出笑出了声,连忙走过去,用袖子擦着苏慕的脸。
“乖囡囡,别哭了。”
两人又说了好一会儿话,门外一个人影伫立许久,月光照在他的身上,说不出的清冷出尘。
直到里面没了说话的声音,裴清砚才推开了门,谢瑜君微笑着看他:“每次都要你抱着她回去,慕儿也是太小孩心性了。”
裴清砚看了怀里的苏慕晴一眼,那上面满是泪水,他的心一阵揪着疼。
“谢姨,她是我未过门的妻子,就算一辈子小孩心性,我也护着她。”
谢瑜君微怔,仿佛想起刚刚苏慕晴说的话。
她的表情越发柔和,如水一般的温柔。
不得不说,这两人在某些方面,的确很相似。
“快带她回去吧。”谢瑜君回到了屋子里,看向那还未做完的夏衫,“只可惜我现在手抖,做什么都不好看了。”
裴清砚抿着唇,轻声道:“把那东西给我行吗?”
谢瑜君脸露诧异:“诶?”
可裴清砚没再说一句,脸上的表情满是认真。
谢瑜君对裴清砚十分信任,虽然心中存疑,还是把东西递给了他。
裴清砚朝她微微鞠躬,抱着苏慕晴离开了此处。
几日后,裴清砚令下属来传话,顺道还带回了件荷色的夏衫,上面的纹饰栩栩如生,灵动飘逸,做工好得连南阳城最好的绣娘都比不上。
谢瑜君不由咂舌,震惊无比的看着那小厮:“这是……?”
“公子说,这件夏衫他为夫人代劳了。”
“他还会绣活?!!”
“这个公子也交代了,说是区区绣活,有何难的?”
谢瑜君:“……他怎不让绣娘或者裁缝做?”
小厮顿时面露尴尬,他自己也问过这个问题,现在依稀还能记得裴清砚那副淡定的样子,恐怕公子巴不得亲自经手小姐的大小事宜呢。
“这件衣衫,便有劳夫人交给小姐了。”小厮不敢久留,说完便溜了,生怕谢瑜君再问出点儿什么来。
谢瑜君在门口伫立许久,拿着夏衫,不知该哭还是该笑。
五月正式来临的时候,苏慕晴便穿上了那件衣衫,她同裴清砚一起游湖的时候,炫耀般的在他面前说:“这件衣服好看吗?”
裴清砚淡淡瞥了一眼,眼神幽深。
苏慕晴笑着凑到他面前:“这可是我娘亲手做的,不许你说不好看。”
裴清砚一把揽住了她的腰:“自然不敢。”
苏慕晴脸上顿时泛起了红晕,心脏扑通乱跳,慌乱与酥麻感渐渐占据了大脑,再也不敢在裴清砚面前嘚瑟。
“你……你放开我。”
裴清砚却勾起嘴角,在她耳旁轻声低语:“这辈子都放不掉。”
苏慕晴耳根滚烫,似乎自己周身全都沾染了他的气息,恍然间,她还能闻到由裴清砚身上传来的淡淡竹香。
四月芳菲谢,湖面还漂浮着淡粉色的桃花瓣。
苏慕晴忍着鼓动的心跳,在他唇角落下一个吻。
裴清砚骤然间睁大了眼,分明遇上这种事情,她总是羞怯得不知所措,今日这是怎么了?
“我,我总不能一辈子都被你欺负着。”
裴清砚笑出了声,仿佛要融进四月的清风里,那满天颓败的桃花,纷纷扬扬而下,同缥碧的湖面融为一体。
过了许多年他都记得,她脸上漫开的桃花色,让天地都为之失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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