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活久见”,想不到还有这种操作!众人一时又是议论纷纷,高柱子又开口道:“诸位到这集市里来,不是做买卖营生,便是打算采买东西的。小子不敢耽误大家的正事,这摊子就摆在此处,诸位有兴致的,得了闲暇便可来观赏。”众人见说也就渐渐散了,各忙各的去了。只留下几个闲汉和没事到处遛弯的耆老还在围观。
高柱子这时才又坐下来,深深地呼了一口气。其实方才那番强势装逼时他背上都湿透了,在那么多人的围观下高冷地吃炊饼,高柱子这辈子是想都没敢想过的,这都什么事啊!看到众人集体犯了尴尬癌的时候,实际上最尴尬的他是真想说一句:“我能怎么办?我也很绝望啊!”他之所以能顺利地完成这一把操作,主要原因就是这段时间康轴对他日以继夜的言传身教和严格训练,这一幕……想到这里高柱子眼角仿佛有一滴眼泪滑过,自己不知道已经反复演习过多少遍了!
在这一日里,高柱子的摊位前面一直没有消停过:有在集市里听到大家议论这桩“奇闻”特意跑来看热闹的;有纯粹路过被陶雕吸引驻足观看的;有已经被这些陶雕圈粉反复来回看了好几遍的;有好事之徒来打听高柱子那位奇葩东家的;有不信邪非要开价购买的……更不用说那群仿佛中了定身咒围着展台、蹲在地上、张着嘴巴、哈喇子流到地上的熊孩子了。
高柱子中午时分到集里买了些吃食当午饭,饭后果然把展台上面四件陶雕换下来包好,重新摆上四件新的,这又掀起了个小**。除此之外他就是在那安静坐着,甚至还打盹午休了一会。有人来搭话,他就礼貌地回应,但绝不透露甚么有用的信息。被追问套话地烦了,就指指牌子,不再言语。在这一片热热闹闹、人来人往的市井赶集背景衬托下,跟搞行为艺术似的。
在今日,相似的情景不止出现在这里。
深州州治静安县,城西十字大街。如果问整个深州地界最热闹的地方是哪里,答案肯定是静安县城东城隍庙一带。但要问最多有钱人消费的地方是哪里,就必须是这城西十字大街了。相对于品流复杂、人声鼎沸、街道狭窄,以贩夫走卒、闲汉流莺等底层民众为消费主体的城隍庙地界,十字大街无疑属于高端消费区了。
所谓十字大街,其实不是一条街,而是城西两条官道的交汇处。因为邻流众多,所以这临街的店铺租金都是不菲,成本一高,自然拉高了这整片区域的消费水准,左近店铺多是经营丝绸、文玩字画、首饰、药材、茶饼等物,此外就是些整洁精致的酒肆食店,深州最大的酒楼“燕归楼”便坐落在这里。就冲这颇具雅意,不落俗套的店名,多少达官贵人和自恃身份的文人墨客都愿意到这里盘桓,或洽谈生意、或宴客会友、或悠然独酌。
康轴和言得顺来到这里时已经是午饭时间了,这里可不比陆家堡,走两步就能到。康轴早就打听清楚这里是个甚么所在,自然是有备而来的:首先,他不是挑担子来的,太掉份!这么远的路途,大汗淋漓、气喘如牛地挑着担子过来,这逼还怎么往下装?所以他雇了一辆马车,载了整整八个箱子过来;其次,他好生地打扮了一番。一身色调沉稳的衣袍,收窄的箭袖和腰间缠的包肚搭膊平添几分硬朗,愈发显得背阔腰圆、形貌伟硕。甚至还腆着脸问无尘借了方铜镜,把眉毛须鬓都修理了一遍。如果不是他要带着言得顺出门,凭他这骚包的表现,无尘都要怀疑他是不是要跑去逛窑子了。
只见他找了副临窗能看到街外的座头坐下,使了个眼色,言得顺就出去把马车上的箱子卸下,开始布置展台。位置是早就暗访过的,原先是一家卖果子茶汤的摊位,店主收了康轴的租金,今日没有出摊,把地方腾了出来。展台跟在陆家堡集市的布置方法一样,只是八个箱子组合,长度多了一倍,所以下层罗列了四套小件陶雕,而上层八个神佛陶雕则一字摆开,位置管够了。照样四面围上隔离带,挂上牌子……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里就不赘述了。区别在于当人们发现看着摊子的言得顺是个结巴,而且是跟着东家来的,注意力都转向康轴去了。论装逼的段位,康轴绝不是高柱子能比的,整个表演举重若轻、不着痕迹如羚羊挂角。
他只是风轻云淡地自饮自酌,当有好奇好事之人上前问询,便礼貌地拱供手:“些许拙作,不值识者一嗤,诸君雅鉴。”
在这里用餐的都是斯文人——就算不是斯文人,也得装成斯文人。所以哪怕对这些陶雕见猎心喜、心痒难耐,也断然是没有人会仗势欺人,或以财压人强买强卖的。何况一来被康轴外形唬住,觉得不好惹。二来这里地处官道,要是闹出甚么事招来巡城司马可不是耍处!三来人家既不卖钱、也没有收门票,大家随便赏鉴,不沾铜臭,倒也算是件雅事了。当下便有几个自诩文采fēng_liú的,或指物、或取典,就着这些陶雕吟诗作赋起来。
一有人开了头,登时这里便变得跟赏玩会一样,咏诗的咏诗、点评的点评、赏看的赏看,但有那诗作得好的,点评赏析中肯切要的,康轴就不失时机地敬酒奉承。康轴待人接物落落大方,且嗓音洪亮,言语豁达,又博闻强记,在这场面上是如鱼得水,直教这满座食客不拘身份都如沐春风,真个是其乐也融融!不少路人一为陶雕吸引,二为这种气氛感染,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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