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丫头有个三长两短,你这个做娘的才高兴是不是?”
二姨太一向是吃硬不吃软,对她略好一些就蹬鼻子上脸,等板起面孔她自己倒先老实了:“太太,我就是心疼三小姐。女孩子的脸是头一等大事,万一破了相,成亲的时候可怎么是好?”
说到成亲,陆太太又是一阵恶心,以往真看不出莫家是这等人,居然借着阿囡做文章逼着自家松口。亏得不是将阿囡嫁过去,否则她是死都闭不上眼的。
当即冷笑着发了话:“这点你不需担心了,之前不是打死不嫁卫明夫吗?此事我已经跟老爷谈妥了,那头婚约取消,另给三丫头寻良人。”
“当真?”二姨太乍闻这个消息,立即高兴了起来。虽然女儿受了点苦,可只要能不嫁穷措大,那苦就没白受。否则真嫁过去,那是要吃一世苦的。
“难道我没事消遣你玩么?”陆太太不悦地瞟了她一眼:“不妨告诉你,这个人选我和老爷都找好了,便是家和百货的少东家,不算辱没了三丫头吧!”
家和百货……那不就是莫家吗?二姨太被天上掉下来的馅饼险些给砸晕了,只觉得脚底轻飘飘的,比看见陆佳人受伤时更甚。
莫家与陆家是世交,家底又厚,人口又简单。那位少爷她也见过的,长得一表人才,这样一门好亲事就这样到手了?二姨太简直不敢相信,连回话都结巴了:“太…太太,真的要把三小姐配给莫少爷吗?可…可是之前,不是说定与四小姐……”
话一出口,陆太太的脸就黑了,二姨太也后悔了。河滩捡着狗头金,往家里藏起就是,还巴巴地问是不是有主之物,可不是傻么!
陆太太暗地运了运气,好容易控制住了,只淡淡道:“从前不过是两家口头间的玩笑,关四小姐什么事。这门好亲,可是三丫头自己挣来的。你放心,老爷和莫太太已说定了下月换庚帖,明年正式办婚礼……”
话没说完,二姨太脸上已经喜色盈动,老毛病又犯了,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给陆太太磕了个头:“太太的恩德比天高比海深,腊梅这辈子都忘不了。一定做牛做马,好生伺候太太。”
这个人呐,就只有这么宽的眼界,以为把女儿嫁入富贵之家就是好的,也是一片慈母的心肠。陆太太忽然有些可怜她:“行了,三丫头也是我的女儿,我也盼着她好。这段日子你且好生照看着,待发嫁时我不会亏待她的。”
此时此刻,陆府上下也都在讨论差不多的话题。
大少爷夫妇是知道内情的,都觉得陆佳人嫁过去并不一定是好事。但上有父母,这一个又不是胞妹,也轮不到他们操太多心。陆宜人也觉得莫家桢不是良配,可又认为身为子女万事该听从父母的安排,不禁左右为难。唯有一个梅姨娘没有子女,这些事都沾不上,只顾置身事外看戏。
主子们心思各异,下人老妈子们的想法却很一致,都觉得三小姐这回是飞上枝头了。一个庶女竟能抢了嫡妹的婚事,实在是好本事。
细雨听说了以后也是老大不平,趁着送宵夜的机会恨恨抱怨道:“我就说嘛,平白打扮得花枝招展,原来是去勾男人的!”
去参加晚宴不打扮一番还穿个破衣烂衫么,陆明夷吃着酒酿圆子,觉得这丫鬟果然没白疼,居然比自己还激动几分。“爸爸已经发话了,家里不许再讨论这事,你也收敛一点。再说三姐毕竟是小姐,要被谁听了去告状,只有你倒霉的份!”
“是……”细雨心里明白这是为她好,蔫蔫地应了。“可是三小姐抢走了莫少爷,你就一点都不生气,不难过?”
陆明夷又舀了一勺圆子放进嘴里,含糊着自言自语:“我只盼着她日后受罪时少在心里咒我就行了!”
“阿?”
“没什么,”匆匆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陆明夷正色道:“像莫家桢这样见色起意的家伙,不用跟他结婚实在是件喜事。我都恨不得放上几千响的鞭炮庆祝一番,有什么可难过的。”
“小姐说得对,”细雨原本对这位莫少爷的印象极佳,奈何这一回败了个精光。“小姐这样金尊玉贵的人,本来就不是他那种暴发户能配得上的。以后必然会遇上比他好一千倍的男儿,气死他们才好。”
不论怎么样,莫家桢的事算是暂时解决了,陆明夷眼下关注的是另一个人:“细雨,上回我和妈一块去买东西的那家鸿运绸缎庄你还认得吧?”
“认得阿,可是要我去办什么事。”
这丫头有时候还是挺机灵的,明夷赞许地点了点头:“你明天替我跑一趟,把这个交给掌柜!”
说罢递过去一张信封,样式没甚出奇的,但在背面有一个戳记乃是她与魏五的约定,掌柜只要看见就会转交给他。
陆明夷貌似随意地解释了一下:“上回我托他们替我寻几匹细洋纱,这里头是具体的颜色和尺码,你交给掌柜,他自然会替我留意。”
“好的,我明天就去!”细雨果然没当回事,立即把那个信封收了起来。
按理说终于摆脱了莫家桢,陆明夷该感到轻松才对,可她却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怎么也睡不着觉。
她在想那个男人,叫人惊艳之余又让人感到恐惧。
上海滩,真正说话算数的从来不是政客,也不是洋人,而是资本。说穿了就是钱,只要你有本事打点到各处环节,那整个上海都可以任你横行无忌。
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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