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她起身下床, 在睡衣外又披了件睡袍,去内室取了红酒和郁金香形状的水晶杯。
她打开沙发旁细脚伶仃的台灯,人斜斜笼罩在牙黄灯光里,手腕稍一运动, 瓶口泻出一道细细长长的绯红色丝线,缓慢铺满杯底。
星琪转到床尾,翘在身后的小腿不安分地晃,“我也要。”
见对面的人低头不语,星琪伸手过去,“要这个壮胆。”
毕竟,看侦探的样子不太像助兴。
红线的收尾不算漂亮,不仅细线转宽面,中途哑然的急转在杯壁上泼出三两道半透明红色波痕,后面几滴重重落下去,荡起涟漪,复又飞ji-an。
侦探神色复杂地望她一眼,颓然坐下,“你不用。”
一口饮毕杯中酒,壮胆的酒j-i,ng尚未发挥作用,她便迫不及待开口,因而声音略显干涩,“周四晚上,你问了我两个问题,还记得吗?”
星琪歪头想了想,“跟您的名字有关?”
典型的“兔式回避”,侦探心一沉,淡淡道:“可以这么说。”
话音落地,对面的兔子也跳下床,小灯光亮忽地强盛,和着眼前皎白的光色,晃得人目眩神迷。
侦探一压眉头,垂下视线,随手丢去薄毯。
星琪轻巧地侧身闪开,活像一只黏人的真兔子,光秃秃滑溜溜钻进她怀中,笑嘻嘻道:“您要讲故事助兴吗?”
侦探解下睡袍,一脸冷漠地把兔子从头到脚裹严实,“不是。”
睡前故事通常都以“很久很久之前”或者“小时候”开始,侦探也不例外。
“很小的时候,父亲送我去一个研究基地。”
星琪忍不住问:“很小,有多小?”
“五六岁吧。”
“名副其实的夏珘小朋友哦?”
“是。”
“研究基地在大西洋还是月球?”
“……闭嘴,不准说话。”
星琪悻悻地闭上嘴巴,双手一寸一寸圈占她后颈,脑袋埋进颈窝。
“林应该告诉过你,我以前做情报分析工作,就是在基地。”侦探不为所动,甚至连心跳和呼吸都比之前平稳,“那份工作我做了很多年,前年正式离开。”
在观音像失窃,席秀婉长子受伤,兔子坠下悬崖的次年。
基地是个多年以后回想也没有特别感觉的地方。
虽然设在地下,但空气清新,人工自然光随外界季节变化切换,到了特殊节日,也会应景地降雪或降雨——不过这些是离开后才注意到的细节。
“基地的主要目标是建立和完善一个理想化的全球性安全系统,出于某些原因,其中的核心工作需要儿童。”
——为了尽可能避免后天的lún_lǐ道德对数值产生影响。
即便被选入基地,成员们每隔一周仍需参加智力、心理测验,及时调整工作级别。
“三分之二的时间,工作内容只是观测。”
监控上百个高危地区的视频、音频及网络通信数据,筛选其中有可能引发范围或规模级动乱的诱因。
“我的专长是演绎。”
根据同事提供的要素构建联系,推算导致动乱发生的事件,以及将会发生的时间、地点、后果及影响,输入主机。
“也负责监测。”
同时监测多个地区。不知是否和出生地有关,系统时不时会给她推送三江流域及对岸的窗口。
“那天的源地址编码是三江流域,具体位置在海城远郊。”
离她离开的地方非常近,所以她多留意了下。
不期然看到一双眼睛。
那双眼睛的主人应该很年轻,戴着遮去大半张脸的白色口罩——上面绣着一只长耳朵兔子。
他/她摇头晃脑时,犹可见后方琳琅满架的古文物。
监控源中间的编码显示为“需关注/私人”,因此不会是公开博物馆,且当地时间是午夜时分。
可判断为私人藏品室。
戴口罩的年轻人是小偷。
摄像头的角度很奇怪,位置隐蔽,应是特级安保的配置。
小偷一开始没发现他/她把自己暴露在隐藏摄像头前,而且离得非常近。
摄像头偶尔会被浅色的柱形物体遮挡。
等到不久后小偷起身,她凭后续画面作出推断——小偷刚才趴在偷窃现场的地板拿一支浅色的塑料材质的笔写写画画。
之后三分钟左右,小偷清空了陈列架一半的藏品,再次回到摄像头前。
这次,他/她直视摄像头看了几秒,右手食指勾在口罩边缘,似乎犹豫着要不要摘下口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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