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
这时有大丫鬟来唤她,她不太情愿地从秋千上跳下来,被下仆簇拥着,走回屋里。是她的女西席来了。可这数九严寒天,似乎是年节前后,连宫里皇子的课业都放了,何韵致竟然还要雷打不动地进习,实在是太严厉了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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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到日上中天,西席先生布置了功课,暂时离开了屋子,何韵致就扔了笔,溜出屋子去了。她转了几个院子,最后推开了一间房门。
屋中地龙烧得暖热,一个五十出头的男人和几个中年男子正在商议正事,其中就有何道亨。看来应该是汝宁侯何汝岱和他的儿子侄儿们。
谢令鸢环视四周,这屋子像是书房,墙上挂着羊皮舆图,宽大的桌案上,有笔架镇纸,两个下人守在门口处。这样的场合,女子多是不被允许入内的,何韵致却敢推门进去,可见在家中极受重视,胆子不小。
他们谈论的是朝廷的事,谢令鸢听不懂,只隐隐察觉,何家与兰溪派是对立的,和桂党关系不远不近,比较暧昧。何韵致进门后说了什么,她父亲抚掌大笑起来,摸了摸她的头。
“韵致,到爷爷这里来坐。”何汝岱朝她招手,何韵致走过去坐下,何汝岱抚着胡子说:“你姑母是德妃,将来大皇子继位了,爷爷让你入宫做皇后怎么样?”
何韵致没有立即回答好或不好,想了一会儿仰头问:“做皇后有什么好?”
她随母亲入宫参加宫宴时,见过姑姑和郦贵妃主持宫宴,接见命妇拜贺。当了皇后,也就不过如此吧?
可是爷爷伯父他们,天天谈论的都是国计民生、天下社稷,怎么看都比皇后管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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伯父何道亨大笑起来:“看看你的姑姑,她如今是德妃,都可以庇佑我们何家,为陛下宠信,飞黄腾达。倘若你当了皇后,更可以保何家长盛不衰了!”
似乎是被这个理由说动了,何韵致看了自己穿的雪狐毛氅,内里的蜀锦刺绣,点点头:“好,那我就当皇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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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听得心中一颤,何韵致这话说得,怎么和首富说“定一个小目标,先赚他一个亿”一样轻描淡写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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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房谈话散了后,何韵致被她母亲拎回院子里,何夫人训斥道:“又不肯听先生的话了?人家曹府上的大姐儿,曹姝月,都已经能把前朝诗集倒背如流了。你可不能比不过人家。”
何韵致垂下眼帘,微微嘟起嘴,看得人想戳一指头。大丫鬟端上她最爱吃的枣泥糕,何夫人问道:“你大伯和爷爷,又给你说什么事了。”
“他们说让我当皇后。”
何汝岱与何道亨,从来不会说空话。何夫人愣了片刻,长叹一声:“我是妇道人家,你的事儿我说了也不算什么。难怪他们给你换了功课,唉。”
何韵致吃了一口枣泥糕,细嚼慢咽,直到咽下,才开口问:“母亲,当皇后不好吗?”
何夫人矛盾着,眉头拧起来:“也好,也不好。但哪有那么简单,你记得,人走得越高,摔得越重!”
何韵致睁大了眼睛,随即想通了似的,点点头:“没错。”
“你是聪明的。”何夫人把她带到怀里,教道:“你还没出生的时候,咸泰十五年,出了桩太子巫蛊案,废了太子和宋皇后,连带宋皇后身后的宋氏,都未能幸免,几百年的钟鸣鼎食之家,与太-祖有袍泽之谊,说倒就倒。”
何夫人说着,牵起何韵致的手,给她指外面来来往往的丫鬟杂役:“至今宋家还有个嫡脉,在宫里成了公公呢。天之骄子,也得沦落成外面这些下等人。”
何韵致脸上现出惊恐之色:“那……我姑姑倘若获罪,会不会也连累何家?”
何夫人点点头:“会的。”
“如果被连累了,我们何家会被满门抄斩,或者充入掖庭吗?”
“会的。”
见何韵致害怕地缩了缩脖子,何夫人又宽慰道:“但是你姑姑很聪明,她入宫十余年了都没事儿,何家也是因为她,才能发达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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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的谈话渐趋模糊。
入了夜,何韵致的房间燃着一盏小灯,她在床榻上翻来覆去的,却是失眠了。
如果获罪,就会变成下等人,从被人伺候的,变成伺候别人的……
何韵致辗转反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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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感觉,自从何汝岱说了那番话后,何韵致的生活,就开始改变。
她除了明面上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还被教着察言观色,教着各种治人的手段。
何韵致不喜欢学这些,爷爷便时不时给她讲那些宫斗失败的家族,个个不得善终,以警醒她不得松懈。
流放的、为奴的、腰斩的、连坐满门的……顶好顶好的那种结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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