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燕与我晋国和谈,状况如何?今年霜降犯重阳,北方收成必减,边境要养兵屯田,朝中要赶在明年冬日前修整完毕,以备来年与北夏、西魏的交战。”
她问他们政务奏折的处理,从黄河凌汛到长江洪灾,从北地蝗灾到山东瘟疫……问的条理分明,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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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令鸢旁观着,被她霸气所折服,心想,何贵妃还挺上道的嘛。
也大概是年幼的时候,总是跟在爷爷大伯身边,听他们商议政事,听出了敏感□□?
她本以为,依何贵妃的性情,会又开始担忧朝堂政斗国计民生。没想到,他们防范的一幕没有发生,何韵致是喜滋滋地忧国忧民去了,似乎还十分有成就感。
也是,忧国忧民,总比担忧家族兴衰要舒服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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至此,梦境逐渐不再是灰蒙蒙的色调,天际,有一点微亮的日光,薄薄升起。
下朝以后,何监国被百官簇拥,一边说着政事,一边满面笑容往宫外走去。开阔的宫道上,她脚步迈得开,走在宫道上掷地有声。
谢令鸢在梦里,几步就追了上去,拦在她的面前,笑盈盈道:“何监国。”
何贵妃停住脚步,仿佛不认识她了似的,好半晌才问道:“你是……谢德妃?”
谢令鸢没有忽视,何韵致问出这句话时,语调中油然而生的优越感。
好像她已经成了监国,而谢令鸢还是个妃子,所以何韵致十分的荣耀。谢令鸢笑了笑,问道:“你喜欢这样的生活吗?”
这句问话,让何韵致茫然了片刻,随即点头,微微长叹一声:“喜欢啊。”喜欢将命运掌握在自己手中,无论成败,不再被人指点的感觉。
——“所以,我这是在做梦吧?”
因为意识到了不可能,意识到了这荒谬,何韵致终于明白,方才她做了一个漫长的梦。
一个永远不可能实现的,遥不可及的梦。
她的疑问,如同陈述,带了点轻微的惆怅。
谢令鸢忍不住想抚平她语气中的怅然。她拉起何贵妃的手,温声道:“没错,这是梦。所以,醒来吧。”
何韵致似乎很不舍得,她摇摇头:“可我心头轻松。天从来没有这么高,日头从来没有这样好,皇宫从来没有这样开阔——我的胸中从来没有这样畅快。”
就算是梦,就算有劳累有忧虑,却也是十分舒服的让人想待着了。
谢令鸢诚恳地看着她:“那就醒来——只有醒着,才有可能去实现。如果沉睡,就永远只有这样的幻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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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贵妃怔住,胸口中有热流一冲一冲。
她想到小时候,听说姑姑成为了太后垂帘听政,心中油然升起的赞叹、敬畏之情。
——好想成为姑姑那样的人。
能吗?
“可是醒来后,我不是皇后,更不可能是监国了。我只是个贵妃,是陛下的妾,一辈子都在宫里,何家的荣辱永远系在我身上。”
何韵致目中星光点点,终于露出了脆弱的一面。
“贵妃娘娘,在极乐净土,你的梦是可以成真的。”谢令鸢笑了笑,却是何韵致此生没有见过的宽容,她给何贵妃看了几幕画面,那些女子正指点江山,神态自信,令人神往:
“你梦到这些,就已经向它行进了。极乐净土的一切,也并不是天然就有的,是有很多和你做过一样梦境的人,她们一点点斧正人间,才让世道更为宽敞。”
何韵致看着德妃的微笑,十里春风迎面拂过,好像天地间都荡漾了春意。
她迟疑着,最终点了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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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华殿,巳时的阳光洒落一室。
忽然,殿中此起彼伏惊喜的呼唤声:“贵妃娘娘醒了,快去通禀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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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韵致被宫人从榻上扶着坐起来,头还晕晕的。她环顾四周,熟悉的布置,还是她的重华殿,她也没变成皇后,妃嫔们更没有被遣散。
她下意识地寻找起德妃,却在看了一圈后不见人影。于是脱口问道:“德妃呢?”
“诶?”贵妃的大宫女莲风愣住,与公公颜光面面相觑。
怎么娘娘醒来,就喊起了八竿子也打不到一块儿的德妃?
何贵妃也意识到自己问的唐突,她扶了扶脑袋,头还晕晕的。正闭目养神片刻,忽然听到殿外唱报:
“圣人驾到——”
“皇后驾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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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怀瑾和皇后很快入内,见何贵妃挣扎着要从榻上起身,萧怀瑾赶紧上前要扶她:“爱妃大病初愈,不必见礼。”
见何贵妃醒了,曹皇后也算是松了口气,随即又觉得心头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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