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胸中所志,抱憾冤死的英雄呢?”
她的声音不大,最后一句话甚至轻柔。
但如羽毛般轻的话,震慑了谢令鸢。
“十一岁我在朔方郡,目睹守将苏廷楷从万人敬仰的将军,成了叛国之徒,双子至今杳无音信,我就明白了。”
“什么是英雄,什么是恶徒,人之一生行走于世,不堕初心,求的不过是世间公正的盖棺定论而已。你们觉得我付出生命似乎不值,我才为他们不值呢!”
谢令鸢说不出什么来,她沉默听着。
“那时候我想,当世人无德,天下无道,如苏廷楷这般的人,付出性命,守护的却是这样愚蠢的民众,这样营私的朝臣,这样只谋权术的帝王。这样的国,值不值得他们付出?”
“你说的……我也能懂。”谢令鸢轻声和了一句。
大概历史上很多英雄,看到自己保护的人及其子孙,有着无德无良的劣根,那些愚昧丑陋的嘴脸时,怎么也会绝望一下的。要什么雄心壮志呢,为这些贪婪愚昧之人牺牲值得吗?
“但是……”白婉仪轻轻一笑,眼中蒙起了袅袅光辉,似是在说她的神祇。
“他从没有这样想过,尽管他见识那些丑陋比我更多……他也从未动摇过平定四海的志向。他真傻……在被处以腰斩极刑时,我真想问问他,动摇了吗?后悔了吗?”
“可是,他不会告诉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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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没有说“他”是谁,但谢令鸢心中,已经隐隐勾勒出了一个影子。
“他就是你想翻案的人。”谢令鸢不需要回想,这个名字太如雷贯耳,哪怕他死去了很多年。“他叫韦不宣,奉国公世子、承恩郡公之子。十七岁处以腰斩极刑,成为长安最令人扼腕的传说。”
她道出名字,白婉仪略有意外,随即明了:“是了,你在我梦中见过他。我哥哥曾被同窗诬陷盗窃而下狱,诬陷他的人族叔是刺史,我求救无门。是韦不宣救了我,救了哥哥,还给了他一份差事,给了我几年的安定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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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的声音逐渐慢了下来,是回忆起少年时光。
记忆中是一片乌蒙蒙的——那是朔方城的上空。其实北地多的是晴日,可不知为何,她回忆起那时候的颜色,总是灰压压的。
可奇怪的是,好像韦不宣出现在生命中后,朔方城的上空,都是万里晴空、蓝天白云了。仿佛永远是春天,仿佛桃花次第开不完,仿佛太阳永远也不会落下,如他人一般骄炙。
记得残破的城池,地上随处可见尸骨,一片战乱后的荒芜。有些人家的门楣都掉下来了,半斜不斜地砸在地面上;五六岁的小孩子蓬头垢面,坐在台阶上睁大眼张望,等待自己的父母;偶尔听到喝骂声,是异族打扮的士兵,骑在马上吆五喝六。
记得四月,第一片桃花在呼啸的北风中巍巍地绽开,他为这座城池带来了希望。
他从云中郡赶来了朔方,收回了朝廷官军都无力收回的城池——如今想来,官军恐怕不是无力收回,只是为了逼君罢了。然而那些勾心斗角的代价,却要由边陲手无寸铁的百姓来承受。他们被敌国士兵追杀着,戟叉几乎要落到头上——
天外呼啸的利箭,带着雷霆万钧之势,射入那士兵的咽喉处,穿颈而过,开出一片绚烂的血岚。
当她死里逃生,在城墙下战乱纷纭的繁芜中回头望去——第一眼是光芒与清净。
他收起弓箭,似乎因这精准力大的一箭,而纯粹的自得,吹了声悠扬的口哨。这口哨声并不好听,奇诡却别有情趣。北风扬起他的大氅,他驰向了战乱厮杀之地。
你看,这样灼眼的存在,经常照亮了别人的一生也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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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来朔方城收回来,他在画曲馆救下了被人刁难的她。他是当地人人敬仰的英雄,带走一个不起眼的小姑娘,也没什么稀奇的,老板甚至不肯收他的钱,说人就送给他了。
“真有意思,”他笑吟吟的,摸了摸她的头发:“送个小妹妹给我。”
他觉得朔方的民风很有趣。
但其实并不如他眼里看的那么新鲜那么光洁,否则她哥哥怎么会不明不白地下狱了呢?
韦不宣好人做到底,也有的是人上赶着攀附他,只要一句话吩咐下去,什么事都查明了——她的兄长白术,得了某户姑娘的青睐,对方的表兄嫉妒,陷害他盗窃书具。
韦不宣听了,又觉得很有意思。竟然不因家族官场利益,而是因这种鸡毛蒜皮的小事陷害别人。
天下之大,无奇不有,不是很有趣吗?
不消他说什么,白术就被人从牢狱里放了出来。对于这个救了他、救了他妹妹、乃至救了全朔方城的人,白术铭感五内,拖着病躯也要亲自去谢恩。
于是他背着一捆自己亲手编的草绳,走了很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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