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份贵重体面,回京之后给自家闺女也相看一门良缘,别叫这性情有些乖僻的倒霉闺女嫁不出去。
恭顺公主当时一股热血上头劈口应了,如今却觉得自己真是给自己挖了一个天大的坑。
公主做不到哇!
“那刀,已经很亮了。”恭顺公主随口叫一旁侍立的美貌丫头往下去去传汤水,不大一会儿见丫头上来,急忙将上头的两碗燕窝一碗给了明秀,一碗给了罗遥,这才咳嗽着说道,“这个是你大姑母方才送来的,虽炖得仓促了些,不过东西却是极好的,我吃着很受用,你们女孩子家家的,多喝些也滋补呢。”
平王妃与安固侯不同,从来和气亲热的,恭顺公主与平王妃一直都有往来。
况平王妃膝下还有一子慕容南,生得俊美脱尘,又温文和气,极好的人物,恭顺公主就更上心了。
明秀自小养在平王府两年,虽还是不记事的幼年,然而却也算与慕容南朝夕相对,这有幼时的情分,也算是青梅竹马不是?
亲姑母做婆婆,表哥做夫君,再如何也不会叫闺女委屈了自己个儿。
因想到了这个,恭顺公主的心中就已经意动,只是恐说破了倒叫小儿女们拘束起来,不如如今光风霁月亲热,因此便忍住了不说,正抬头,却见眼前束发刚硬的外甥女儿正侧身给自家笑眯眯的闺女碗里倒燕窝,眼睛顿时就竖起来了,冲着两个在自己面前做鬼的小丫头拍案道,“做什么呢?!”
她从嫁给沈国公,除常烦恼旧事伤心之外,竟全没有吃过委屈,此时娇艳欲滴的脸上竟还露出了几分孩子气。
“太甜。”罗遥也不敢招惹舅母的,不然回头会被舅舅往死里打,默默地端着还剩下半碗的燕窝,一仰头豪迈地喝了,爽快地拿手背一抹嘴表示自己听话。
恭顺公主再次一噎。
这么一口闷的架势,若日日吃起燕窝来,就是公主国公的,也得给吃穷了。
“表姐心疼我呢。”这两碗是平王妃给的血燕,珍贵异常,寻常都难得的。明秀知道罗遥惦记自己,就在一旁抿嘴笑道。
“你们两个孩子。”恭顺公主无奈地看着和气的两个女孩儿,目光微微温柔了起来,听说沈明嘉正在读书,满意之外却心疼儿子小小年纪就这样吃苦,一叠声叫人再去给沈明嘉做些滋补的汤水来。
“驿站里头行事不便,万事都从简的,等回了家就好了。”恭顺公主口口声声头疼心疼浑身都疼,就是不肯入京,这样折腾着叫沈国公自己看,自然是随妻子的心愿,然而叫旁人看见难免非议恭顺狂妄。
明秀不愿母亲为这样的名声所累,见恭顺公主脸上的表情僵硬了一瞬,狠了狠心只当没有瞧见,将手上的碗放在一旁,这才低声劝道,“这外头再如何,也不是自己的家,住得不舒坦。”
恭顺公主也住得不舒坦,只是想到京城,目光微微暗淡了起来。
这上京,是她的伤心地……
若不是当年沈国公为了叫自己离开这么个地方,也不会请旨远驻塞外,十几年都不回转京中。
张了张嘴,到底说不出什么话来,恭顺公主努力压制着心里的酸涩,面上带着几分淡然地问道,“我听说,安王来请安了?”
她岔开话题太僵硬,然而这不是一朝一夕能改变的,明秀只当做没有察觉,况想到那又哭又笑还羞涩起来的秀致青年,仿佛那在放光的美貌就在眼前似的,便急忙笑着说道,“这位殿下竟是极恭谨的性子。还知道礼数,竟晓得来给母亲请安。”见恭顺公主有些得意地点了点头,这才继续说道,“我依稀仿佛听说这位皇子早慧,从前很得陛下喜欢,曾置于膝上垂问愿否为皇?”
安王早年极得宠的,生母昭贵妃宠冠六宫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连皇后都要避她的锋芒,且听闻皇帝喜欢这个儿子更甚元后所出的两位嫡子,曾想废了太子立他做太子。
“这是个聪明人,如今虽不如从前得宠,却不能小瞧。”恭顺公主也知道这典故的,她虽然如今越发地懒散,然而当年也是在宫中厮混长大的,该有的心眼儿一点儿都没少,想到那时安王的回答,及如今安王与太子唐王兄弟情深仿佛一体,便抚着手指看着上头鲜艳的大红蔻丹冷笑说道,“才八岁的小子,书房还没有进几日,就能说出‘非嫡非长,不敢为皇,愿为肱骨’这样的话来,本事大着呢!”
这不就因这句话就巴结上了皇后与太子,还连着巴结上了皇后身后的承恩公府,虽眼下叫皇帝有些厌弃,却还风风光光无人敢欺辱?
可见这是真正的聪明人,也叫恭顺公主觉得,这小子一肚子的心眼子,不是个好相与的。
“离皇子们远些,不然,卖了你还给他们数钱!”恭顺公主就被人卖得很惨,如今还没缓过神儿来呢,想到皇帝便越发地带着怨恨冷笑道,“上头那个,最是个畜生!”
当年如果不是这位皇兄,她怎会嫁给沈国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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