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自朱皇后成为嘉文帝的女人之后第一次这样大不敬的跟他说话,从前还总是顾虑着赵奕彴,人前人后她从来不曾如此过,既然眼前这个高高在上的男人已经容不下她们母子,容不下朱家了了,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
嘉文帝毕竟当了那么多年的皇帝,身上早已练就一股身为帝王的戾气,此时听朱皇后如此说来,周身的气息顿时散发出来,他不怒反笑的说:“对,对,对,你说得很对。”
“那我们来扳扯一下那些陈年旧事,当着你亲生儿子的面,告诉他,你做了些什么?而朕又做了些什么?记得全部都要说出来,一字一句都不要漏了。”
他的声音听起来无波无澜,但是认识他这么多年的朱皇后却清楚得狠,她彻底惹怒嘉文帝了,这个掌握生杀大权的男人已经动了杀意了。
朱皇后能有所察觉,赵奕彴自然也有察觉,当下便撑着身子磕头,额头碰到青石砖发出一声声的闷响,每一下都很用力,每一下都十分虔诚,不多时额头已经破损渗出血迹。
“父皇,是儿臣私自调换米粮吃死了人,也是而成想出计谋杀人灭口,与母后没有关系,求求父皇放过母后,儿臣,儿臣愿意领罚,要杀要剐,儿臣都认。”
赵奕彴忍着咳嗽,话也说得十分委屈,加上额头上带着的血迹俨然就如那严刑逼供不得不招的模样,他承认所有事情都是自己做的,却不是自愿承认的,而是为了已经激怒嘉文帝的朱皇后。
他以为这样就能勾起嘉文帝作为父亲的那份感情,可偏偏嘉文帝就是厌恶他这副模样,当年就是朱皇后以退为进,逼得他不得不纳了她,而今赵奕彴又想来这招。早些年他还觉得赵奕彴是个可造之才,可眼看着他越长大,嘉文帝就越觉得他们母子两个没一个好东西。
当下嘉文帝面不改色的说道:“好,朕就成全你,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你自己去宗人府投案吧。”
赵奕彴拳头拽得紧紧的,又深深磕下去,一句:“谢父皇开恩。”还不曾说完,整个人便倒了下去,不省人事。
朱皇后像疯了一样,吃力的将赵奕彴抱紧,大喊着:“彴儿,彴儿,太医,太医,快宣太医……”
嘉文帝目光深沉,不发一语的看着倒在眼前的赵奕彴,没有他发话,谁都不敢离开一步真的去请太医。
朱皇后见嘉文帝这副模样,心里冰凉冰凉的,不管不顾的爬行到他面前一个劲的磕头认错。
“皇上,臣妾错了,臣妾错了,全都是臣妾的错,臣妾当年不应该对皇上有非分之想,不应该将事情闹大,臣妾不应该顶撞皇上,臣妾知错了,真的知错了,皇上要废后也好,要杀要刮也好,臣妾绝对不会有怨言。”
“只求皇上放过彴儿,彴儿也是皇上的亲生骨肉啊,皇上,皇上……就算不看在臣妾的面上,看在朱家这么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面上,皇上放过彴儿吧,他还只是个孩子……”
朱皇后哭得凄惨无比,额头上的损伤比赵奕彴的有过之而无不及,一声一声的在这寂静的大殿内,无比的突兀。
也不知道朱皇后到底磕了多久,一把年纪的江淮在外头听着那一声一声沉闷的响声,都有些觉得不忍,暗暗叹气:自己果然是老了。
良久之后嘉文帝空洞的声音才在内殿响起。
“传太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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