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国发兵进军燕国,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毕竟,现在齐、秦、金、白四国已经陷入了一种诡异的平衡当中,随意打破这种局面并不是一种聪明的选择,而攻打燕国与大局无碍,更何况燕国的另一侧还有一个齐国虎视眈眈。可是,这又不是一个突兀的决定,先下手为强也不是不无道理。因此,哪怕算计秦国成功出兵,谢瑾也无法估算出齐国的走向。
“哥,大军即将开营,你说齐国会不会随后跟上?”身着灰白色儒衫的谢瑾一边摇着羽扇,一边问。
坐在轮椅上的瘦弱男子听到这话并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他全神贯注的修剪着矮桌上的盆景,干脆利落的几剪刀下去,文竹已初现风骨,他仔细端详着修剪后的盆景,定下下一步修剪的方案这才回道:“不可说,不可说。”说完他又开始小心翼翼的动起剪刀来。
“哥——”
轮椅上的男子放下手中的剪刀,转过头来望向他,“你又怎么了?”
“哥,你不关心我!”儒衫少年上一刻的干练稳重立刻不翼而飞,他嘟着嘴,不满的用羽扇拍打着桌子。
“无暇(谢瑾,字无暇),”轮椅上的男子眉心一蹙,“君子……”
儒衫少年满不在乎,“我知道,‘君子不徒语,语必有理’,你说了多少遍了,我记得。”
“记得就好,”轮椅上的男子无奈的摇了摇头,“‘君子有九思:视思明,听思聪,色思温,貌思恭,言思忠,事思敬,疑思问,忿思难,见德思义’,你要对得起谢家子的身份,你能做到这些我也就放心了——”
“哥,我做不到——你、可、要、永、远、看、着、我!”儒衫少年一字一顿,直愣愣的盯着轮椅上的男人,眸子里是让人难以忽视的认真。
谢瑜避开弟弟的视线,“生,老,病,死,乃人生常态,我这具残破的身子又能拖到几时?更何况……”唯有一死,才能洗刷他的罪孽!他愧疚的夜夜不得安眠,他活着的每一刻对他而言都是折磨——只是,无暇什么时候能再担当一些,什么时候才能只身一人撑起谢家……
“你答应过要照顾我一辈子的!”谢瑾下意识的咬着他的下唇,他不甘心,都是他害得哥哥的腿……
“又乱想了,”谢瑜伸手握住谢瑾的左手,他的手纤长瘦削,一眼望去青紫色的血管异常明显,“我说过,这一切与你无关,谢家落到今天这步田地都是我害的!”
谢瑾吼道:“不——都是燕闻毅(燕平王)害的!”他右手的羽扇扇柄被他硬生生的给折断了,“要不是燕闻毅,黎姐姐不会死,谢家也不会这样,大家都会好好的,好好的……”
“黎儿……我们有缘无份,是我对不起她——”思及记忆里那个恬淡温雅的小姑娘,谢瑜的脸色一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咳咳、咳、咳咳……”他握紧谢瑾的手,似乎只有如此他才能感受到温暖,“无暇,只我一个就够了!你要保持本心,不要被仇恨所驱使——”
“哥,我做不到!”谢瑾的表情有些狰狞,“凭什么‘相国之家’的谢家遭此大难,罪魁祸首却安然无忧?”谢家传承数千年,及至始皇大盛,先祖谢祈更是被称为‘丞相之祖’,待天下太平,先祖归隐,谢家举族搬迁至衡度。后大隋二世而亡,燕文王三顾谢家,先祖谢炆感其诚,辅佐文王,使濒临灭亡的燕国起死回生。可以说,没有谢家就没有今天的燕国,可是,燕王是怎么回报谢家的呢?谢家上下,一百零三口,除了哥哥和他,无一幸免!
“无暇,都是我的错!都是我的错——”谢瑜的脸上是渗到骨子里的悲哀,“我是谢家的罪人!”
“哥,不是你的错。你和黎姐姐早有婚约,是燕闻毅那个杀千刀的混蛋……”谢瑾也知道,这件事是哥哥不可触碰的心结。他总以为若是当初他不那么坚定的非黎姐姐不可,也许纵使他们不在一起,起码黎姐姐不会死,谢家也不会被族灭!当初若不是大兄将谢家和自己托付给哥哥,哥哥早就……
“哥,我们都没有怪过你,你要……”
谢瑜长叹一声,神色颓然,就是因为你们不怪我,我才更自责、更愧疚——
午后的阳光透过窗户射进屋里来,金色的光打在二人身上暖了身,却暖不了心,他们的心自始至终都是冷的,那里是一片冰原……
“无暇,谢家灭族是由我引起的,何该由我来终结,你不该参与。”谢瑜定定的看着谢瑾,语气是少有的严肃。
“我,我没有!”谢瑾反驳,心里七上八下的,这事他做的天衣无缝,不应该啊——
“不是你做的,主公会现在发兵?”
“那是、那是燕国、燕国、燕国不把秦国放在眼里,燕国、燕国的贺礼……”谢瑾越是心虚着急越是错误频频,谢瑜与他相差九岁,长兄如父,在兄长面前,说谎太考验人的定力了。
“不是你做的,你慌什么?”
“哥,你诈我!”
“我们谢家于燕国有着血海深仇,你不掺和一把就不像你了,你太心急了,你虽做的不着痕迹,可你是我手把手教大的,你的作事风格我还不清楚!”谢瑜一边说着一边用手推动轮椅,来到窗边,午后时分,正是一天中阳光最好的时候。
谢瑾也从凳子上站起,走至窗前,伸手就要关窗。
“别,现在阳光正好,大夫也说多晒晒太阳对我有好处。”谢瑜伸手,阳光从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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