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如凉话头一滞,心下掠过诸多念头,却没有定论,便只小心翼翼地试探道:“可是您要为二殿下的婚事操持,阿凉只怕自己愚笨,留在宫里会给您添麻烦。”
“难为你有心,”皇后笑道:“近来本宫确实忙碌,你便先跟从教习嬷嬷习学宫中规矩,凡事待过了这段日子再说。”
便是说,皇上确实已经为二皇子赐婚。而留她在宫里是大姑妈先提出的主意,父王顺水推舟——可见,即使谢盈取代温珞夺魁,对许家并没有太多影响!
许如凉莫名地舒了口气。
不过,事已至此,她只怕暂时已经没法出宫回府——父王甚至堵死了她回府去整理行李的退路!
走不了,那就只能留下来,而且不能引大姑妈起疑,往后的事方有机会徐徐图之。
心中甫定思量,许如凉便道:“但凭大姑妈做主。”只不知怎地,原先见着大姑妈的喜悦,骤然减了许多。
皇后却没发觉她的异样,对她的从容平静十分满意,又关照了些事,转身去忙。
两名蓝衣内侍抬软轿进来,抬许如凉去她将要长住的地方。
许如凉被安置住凤仪殿的西偏殿,衍福殿,和前世一样。
前世许如凉在衍福殿住了近四年时间,对这里的一草一木、一桌一椅皆了若指掌。闭着眼睛也能知道,进如意门后不到三丈距离,有一堵青石粉白的影壁,上镌“和神茂豫”。
绕过影壁后,便是衍福殿主体,一座黄瓦红墙的硬山顶房屋,面阔三间,前出廊,檐下悬“衍福殿”匾文,梁枋饰以旋子彩画……
一名身材匀若的鹅蛋脸青娥,率领四名蓝衣宫婢和两名蓝衣内侍,等候在殿门外的甬道口。
望见许如凉的软榻,青娥上前禀示,声音温厚不输菲湘。
许如凉耳廓一动,缓缓睁开眼来,待看清此人面貌,心尖端的又是一酸。
筠波!
这是筠波啊!
前世筠波之于许如凉,便如同赵嬷嬷之于皇后许沁。
当日许如凉遭废黜,褫夺凤印金册,打入冷宫。筠波等人抵命相护,最终却遭褫衣廷杖,杖毙为止,碎尸喂野狗……
那一刻,许如凉极度懊悔,懊悔之前执意要亲自去见慕连煊——若非她执意要亲自去见慕连煊,便不会在湖边遇见漆雕烟儿和许凝,便不会被许凝有机可乘,陷害于她,以至于她的亲信随之遭殃。
前世在冷宫的日子,许如凉日夜跪佛诵经,忏悔不已,也替筠波等人超度。心中所盼,不过筠波诸人来生能投个好胎。
如今看来,或许是菩萨听偏差了,没给筠波的“下辈子”分个好出身,却让她回来了。
她的筠波也回来了!
许如凉心中百感交集,有种他乡遇故知的激动,差点没下软榻去扶筠波。
两厢交接后,衍福殿的两名内侍接过软榻,抬许如凉进门。
筠波亲自与一名宫婢抬许如凉下榻,安置到床上躺着。
太医有言在先,脚上浮肿消退前,不能下地走路,否则只怕双足不保。
许如凉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状况,不敢大意,安心地在床上躺着。只又想起一件事,便趁势吩咐筠波道:“等会儿你且帮我去太医院问个人。”
“郡主想询问何人?”
“他姓‘方’,端方之‘方’,唤名‘长清’,大约……”许如凉想了想,前世方长清出现在她的视野里时,她正值豆蔻年华,方长清约摸已经二十五六的年纪,那么现在,“二十来岁。”
前世他能为她调养身体,那么今生,他应该也可以。
她要赶在慕连煊之前认识方长清,一定要问清楚她到底有什么病!
筠波领命应喏,却要等许如凉先歇下,才肯退去。
许如凉别无他法,索性抛开一切,补了个安眠觉。
也许是因为回到了熟悉的环境,也许是因为身边守候着最值得信赖的人,这一觉,许如凉难得睡得十分深沉香甜。便不知道,当她沉浸于温馨梦境时,筠波却在太医院一无所获。
医正捋着花白胡子,慢条斯理地道:“老朽在太医院供职数十年,从未听闻太医院曾有方长清此人。”
“没有吗?”可是丹阳郡主描述得言之凿凿。
筠波心怀疑惑,面上却不显露,辞过医正便要打道回衍福殿。偏在出门时稍不留神,与匆匆而来的慕肃撞了个满怀。
慕肃揉着脑门骂咧咧:“哪个宫里的蠢货,走路不长眼!”
筠波赶忙请罪:“奴婢是衍福殿当差的。”
“你们主子没教……哪个宫里的?”慕肃舌尖陡然打了个卷,眉头皱得紧。衍福殿不是刚排给丹阳那小丫头片子住了吗?
小丫头片子真是不省心!
筠波忙又要复述,慕肃不耐烦地直挥手,一副老气横秋模样训话道:“这时候你不在主子跟前伺候着,跑这里来干什么?是瞧着丹阳郡主年纪小,便心生怠慢不成?”
“奴婢不敢。”筠波忙再请罪,但关于此行目的,却一个字也不提。
慕肃鼻子哼了一声,“别以为丹阳郡主年纪小,治不了你们,你们就能坏了规矩。她可是她哥许大世子的心尖肉,许大世子又是五公主的心尖肉,但凡本王子与五公主说一声,小心你们一个个都吃不了兜着走!”
五公主刁蛮骄纵,收拾下人绝不手软,那是声名在外的。
筠波倒不畏五公主,却也眼前一亮,许世子!
丹阳郡主与许世子兄妹情深,找方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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