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沉入了深夜。众人喝得七倒八歪的,纷纷歪倒在石板桌上,神绪不清地哼哼唧唧。沈长歌看天色晚了, 提议这一夜到此为止。知书入画点着头应, 一捞手,竟在桌上抄起一个空坛子, 枕在头下睡着了。
无可奈何,沈长歌只得一一将人们拖回房里。好在翠云也还醒着, 两个人忙前跑后, 将这几个喝成烂泥的丫头纷纷安顿好在房中。回到小桌旁, 仅剩下临霜一人还在蒙头大睡,翠云一边拾起桌旁的碗筷狼藉,一边问道:“少爷, 临霜她……”
“姑姑不必担心,临霜就交给我吧,您今夜也喝了许多,快些回去休息吧!”帮着翠云将石桌收整好, 沈长歌淡声嘱咐。
翠云放下心,将收整好的碗碟带回了厨房,向沈长歌施礼告退。
月色清亮, 四周静寂。
叹了口气,沈长歌坐在临霜的身旁,轻揉了揉眉心,散解掉大脑中些许迷蒙的醉意。睁开眼, 他又瞥向一旁的临霜,清冷的脸上不自觉地露出几缕温和。
“贪酒虫,不能喝还喝这么多。”他低低道了一句,伸出手在她的笔尖微微一勾,笑意哂然。
临霜正歪斜着脑袋枕着臂睡着,一时似乎感应到了,不舒服地摆手挥开他的手,翻了个侧。
沈长歌无奈,轻笑着摇摇头,忽地站起身将她打横抱起来,大步走向内苑。
·
将临霜安顿好在自己的房间,沈长歌走到窗前打开窗扉,令清新空气灌进来,又仔仔细细帮她拆卸了发髻,掖好了褥被。
做好这一切,他轻叹了一息,立在床头默默凝视了她一会儿,转身欲要离去。
袖摆处却突然被扯了一下,沈长歌停下脚步。一回头,却望见是临霜的手一直攥着,执拗地没有放开。她轻轻翻了个身,眼睛明明还是闭着的,唇齿微微轻翕,口中却呢喃地唤出一句,“少爷……”
沈长歌一怔,重新走到床边坐下来,手碰了碰她的脸,“临霜?”
床上的人没有应声,就着淡淡的月色,睫毛却微微动了一动。她皱了皱眉,似乎感觉有些难受,然后,轻轻睁开眼。
“你醒了?”沈长歌有些惊讶,看着她,微笑一下,问道:“难不难受?我给你去倒杯水。”他刚刚起身,谁知袖摆处还被她紧攥在手中,无奈再次折回。
“临霜。”轻握了下她的手,沈长歌轻声道,示意她。
临霜却没有松手,只是一直讷讷地盯着他,眼神像是在看他,又像是不在。就这样默默盯了许久,她张了张口,低低地喃道:“少……爷?”
“是我。”沈长歌蹲下身,注视着她的眼,轻轻笑了下,说道:“临霜,我去给你倒水。”
临霜却忽然呵呵笑了,一双眼水汪汪的,脸上却还带着醺醺的醉意。她笑了笑,接着又忽然不笑了,转而变为一种闷闷的悲腔,“少爷,少夫人……是谁啊?”
没曾想她会问这一个问题,沈长歌微怔,伸手抚了下临霜的额头,“临霜,你怎么了?”
“少夫人是谁啊……”她却繁乱地弄开他的手,动了动身子,将脸半埋入被中,话语也变成了一种低微的哼声,却隐隐似有哭腔,“……你真的有少夫人了吗……她是谁、谁啊……”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地,竟又慢慢地睡着了。
便在这一刻,他才突然有些反应过来,她根本就是在一直醉着,不曾醒来。
一阵风拂过,将床榻边的纱帘拂得轻飘,月光从窗棂外落下再映透床帘,在她的脸上落上一层水波般的光纹。她的脸庞被月光照映得异常白皙,长睫似羽,肌肤如玉,静静地沉睡着,宁静而安然。
莫名的,沈长歌竟觉得心跳突然漏了几拍。
“是你。”
轻轻的一声,比夜雾还淡,瞬间便消散在了浓浓夜色里。
静静低头看着她,沈长歌的大脑一片空白,十指轻蜷,慢慢地俯下脸去。他的动作缓慢而轻微,带着些许紊乱的呼吸静静呵在她的唇上,有些醇酒的清香,又有些夜雾的温凉,微而小心。
一个蜻蜓点水般的吻。
起身离开她的时候,沈长歌的心跳开始和缓下来,目光长久地在她的唇上停驻,他感到心口仿佛有一抹暖流徐过,浸透得血液都逐渐变得温热。他看了许久许久,唇角轻轻扬起一抹微笑,神容温和。
“临霜。”
“……”
“晚安。”
……
·
同样的月色下,同样笼罩着另一处房苑。
静静躺在二人宽大床上之上,秋杏缓缓睁开眼。凝视着窗前已抽了芽的花朵,她默默地出神望着,思绪一片凌乱。
不知为什么,她明明喝了许多,可是就在这一瞬,却忽地便睡不着了。头脑中一遍遍不断重演着方才那一幕景象,她浑身滚烫,心中更似揣了一直小鹿,踏得她神思难安。
……
我、我喜欢你!
我真的喜欢你!我……我第二次看见你的时候,我就喜欢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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