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围内, 要调录像看么?”贺迟问。
郗长林低头系安全带,“我其实是想碰碰运气,如果宫酌事发时开的那辆车还在这里, 就进去检查一下。”
“你很清楚这种事情发生的概率很小。”贺迟说着,重新启动车辆,“接下来去公墓?”
“去。”
事故路段在后视镜中远去,郗长林撩起眼皮,盯着拍打在玻璃窗上的雨滴看了一会儿,轻声发问:“他为什么会突然来公墓?”
“不知道,一会儿等他从手术室出来了,你可以问问他。”贺迟说。
修长的手指在车窗上叩了几下,但闷闷的响声比不过撞上来的雨珠,指尖也被弄得湿润,郗长林不由“啧”了一声。
他抽出一张纸擦干手,又拨开装着剩下半盒小食拼盘的塑料袋,取出新的手套戴好。
捏起薯条蘸酱的同时,青年又问贺迟:“宫酌总不会散心散到公墓来。这里肯定埋着和他有关的人,你知道是谁吗?”
贺迟笑了一下,“你为什么这么关心他?”
——你万事小心谨慎,从不会对某人倾盖如故,和宫酌认识不过短短十来日,为什么对他如此上心?
郗长林装作听不出隐含在话语深处的意味,在小食拼盘里翻了翻,拎出一块脆皮鸡翅。塑料袋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青年语带笑意,说得轻描淡写:“因为我和他是朋友。”
“行吧。”贺迟眼神渗透出些许无奈,“那里面葬着宫家一个保姆的儿子,叫谢盏。他和宫酌还有宫倾一起长大,感情很深厚。”
“谢盏……”郗长林低声念了一次这个名字,垂着的眼眸忽然掀起,“就是因为他的死,宫酌才发疯似的跑去欧洲游荡?”
“哦?宫酌连这种事都跟你说了?”贺迟的语调瞬间扬高。
“那么作为当时宫酌的知心交谈对象,你知道的关于谢盏的信息,应该很多了?”郗长林不回答这种明知故问,若有所思地说完,双手捏着鸡翅迅速往两旁撕开,再剔走骨头。
他接着抬眸扫了眼路况,见还算良好,便唰的一下抬手,把鸡翅塞进贺迟嘴里。
“贺迟,你不打算告诉我吗?”青年漆黑眼眸里微光闪烁,笑得乖巧无比。
贺迟被他惹得又好气又好笑,将已经冷掉的鸡肉吞咽下去后,放慢车速,缓缓开口:“谢盏和宫倾同岁,死的时候才十九。那个时候,谢盏的死绝大部分是宫倾的原因。”
那段往事如同画卷一般铺开到郗长林眼前。
说来也是俗套,保姆的儿子死心塌地喜欢上了和他青梅竹马的宫家二少爷——宫倾。
两个人身份上的差距,让谢盏的爱卑微到了泥土中,只要是宫倾开口,他什么都愿意做,宫倾显然知道谢盏的心意,却什么也不说,什么都不拒绝。
后来宫倾喜欢上了一个女孩——就是前不久刚订婚的未婚妻——他毫不隐瞒地将这段心意告诉谢盏,并让谢盏出谋划策,帮忙追求。
那个女孩要山顶的一朵花,而谢盏的死,正是因为那朵花。
他小心翼翼地爬上山顶悬崖,小心翼翼地把花摘下,却没能让自己小心翼翼地回到地面。而发现谢盏尸体的人,不是宫倾,也不是那个要花的人。
是宫酌。
“谢盏失足跌落的山崖下,是不是有一片大马士革玫瑰丛中?”
在贺迟将这段故事娓娓道来的过程中,郗长林第一次插话。
贺迟“嗯”了一声,继续道:
“不过有一点值得一提。在那之前,谢盏被查出患了癌症。当时的医疗手段没办法治愈,只能依靠仪器维持生命,而谢盏的家庭没办法负担昂贵的费用,砸钱来给他续命,所以那个时候,谢盏已经走到生命尽头了。”
“失足坠崖的前一个晚上,宫酌听见宫倾和他正在追求的女孩聊天,那女孩说‘反正谢盏也要死了,不如加以利用,让他死得有价值一些,我想要后山顶上那朵野百合,你让他给我摘来,如果他摘到了,我就答应和你在一起’,宫倾说‘好’。”
“而听见了这段对话的宫酌,却没能阻止谢盏答应宫倾,去办那件所谓的有价值的事。所以谢盏死后,宫酌才会发了疯似的跑出国寻求逃避。”
故事的开篇就似一杯陈年旧酒,品到后来苦涩逐渐溢出,郗长林想起宫酌曾经说过的话,眼前不禁浮现出少年死在大片鲜艳盛开的大马士革玫瑰丛中的场景,被花刺划破皮肤,被花雨掩埋住面孔。
“他死了好多年啦,喜欢过他的憎恨过他的,都渐渐把他忘了,可能如今只有我还记得,曾经有过这么一个人。”
那个月冷风寒的夜晚,宫酌喝着一杯自己酿的樱桃酒,眼神渺远。
不过细思着贺迟的话,郗长林忍不住蹙起眉头。
谢盏患的是什么癌症,症状是什么,用以维持生命的仪器又是什么?是突如其来的发病,还是确诊之前就出现了征兆?
他捏着薯条的手顿住,嘴张了张,但终究什么都没说出口。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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