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深思,“……我爹爹时常和我讲,做人就要光明磊落,绝不能做伤天害理, 背后伤人的事情,好人应该就是坦坦荡荡的吧。”
“是吗?”男子声线微微上挑,来了兴致,“这是你对好人的定义?”
“是啊。”见他的目光朝她看过来,叶柠不自觉的往后挪了两步,嘴里嘟囔着,“好人就该是这样的。”
“那么——”男子朝她靠近了两步,平淡的语调里似乎夹杂了一丝说不出的意味,“若我不背后伤人,而是正大光明,坦坦荡荡的伤人呢?算好人还是坏人?”
“这个啊?……”叶柠的眉毛又拧在了一处,挠着头怔怔想了半晌——是坏人吗?不不不,爹爹也杀过人的,不过杀的都是为祸世间的恶人罢了,他自然是个大好人。
纠结许久,她慢吞吞的开口,“我不知道怎么回答你,因为我爹爹也杀过人,但是他一点都不坏。不过我觉得没有人会一直坏下去,所有恶人还是该由律法判决,你说对吧?”
“谁说的?”男子低垂下眼睫看着她,略带嘲讽的笑了一声,“这世间总有律法惩治不了的恶人,那就自己来审判。没有人会一直坏下去,但总得有人为自己犯过的错付出代价。否则,那些被伤害了的人,不是太可怜了?”
“啊……”似乎觉得男子说的也颇有几分道理,叶柠再次陷入了沉默,半晌,低低问了一句,“你杀过人吗?”
“比你见过的要多。”男子看着她,轻描淡写的笑了一下,“你怕吗?”
“……天黑了我要快点回去了,我爹爹很快要来找我了。”
“……”
第二次见到这个奇怪的男子,是在一场秋雨之后。
那是距离第一次见他半个月之后的一个清晨,那一日,她卯时便从床上爬起来梳洗,原因无他,这一日,是她母亲的生辰。她在衣柜里挑挑拣拣,试了很久才挑到一件颇满意的衣裳,而后又坐在镜前特意换上了红色的发带。
从镜台下的一个木箱中小心翼翼的拿出了一个暗红色的盒子,她搓了搓双手,满怀虔诚的打开——那是她在很久之前便开始积攒银两,央求可以随意前往沐守郡中心的长老在星水云庭的异域客商那里买下的泽兰白玉镯。
知道母亲向来不喜欢涂脂抹粉,只喜欢戴些简单款式的首饰,她对自己这次选的礼物很满意,只是心中惴惴,不知道母亲是否会喜欢。
然而,那一天刚出房门,便看到心急如焚的下人和长老来去匆匆的忙乱着,她心中一紧,忙拽过一个下人,连声询问,“大家都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吗?”
“哎……少主快去帮忙找找夫人吧,昨夜寻少爷忽然高热,夫人便提着一盏灯出门给少爷找蛇藤草了,到现在还没回来呢……”
她的脸色顿时便一片惨白,“娘亲为什么不叫下人去为阿寻摘蛇藤草呢?刚下过雨,那一面峭壁很滑的啊……”
“这……哎,少主有所不知啊,当时快要四更天了,大概是夫人怕这些下人们贪睡不当一回事,便是叫醒了也不会尽心去摘,而寻少爷这边又十分紧急,夫人一急之下竟自己提着灯出门了……这……哎……”
她怔怔听着,似乎终于见识了人们以前说过的‘爱子之深’是怎么一回事。
“我去找。”她把手中的盒子重重塞到下人的手里,头也不回的便奔出了门
然而谁也没有料到,在自家少主刚刚奔出门不久,满脸疲惫的妇人便已拎着一盏早已熄灭的提灯进了庭门。
“夫人,刚刚少主出门寻您去了,您怎的现在才回来?”
“半路上灯火熄了,便迷了路,不碍事……”顿了顿,语气一变,“阿寻怎么样了?”
“寻儿少爷这边倒还好,刚刚徐长老已经过来看过了。”
“那就好。”妇人应着,眼角的余光忽然瞥向对方手中高举的暗红色锦盒,“这是什么?”
“好像是少主为夫人准备的生辰贺礼。”
妇人淡淡哦了一声,忽然道:“你近日要娶亲吧?”
“回夫人,小人下月初八的日子。”
妇人一笑,道:“那这个便赐给你那位新娘做新婚贺礼吧。”
“这……谢谢夫人。”
……
刚下过雨的天空还是湿漉漉的,叶柠跑得很快,因为没办法使用御风之术,她只能跑得更快一点。泥泞的路上留下了她长长的小胶印,踩过的泥潭里留下了她的倒影。
因为路滑,摔了不知有多少跟头之后,她终于来到了那一面长着蛇藤草的峭壁,脸上咸咸的竟然全是泪水,她好歹身负上神之力,再说同一条路,她怎么会没有看到她娘亲回来?
只是忽然想知道自己的母亲在知道她出去找她时会不会担心,看到礼物时会不会惊喜……虽然一次次失望,然而心里终究是存了侥幸的,或许她真的有什么苦衷呢?毕竟她始终是自己的母亲啊,怎么可能真的会不管不顾。
可是终究还是失望了,失望了那么多次,她终于有些绝望。
湿滑的峭壁顶上,她坐在冰凉的石面上,自我厌弃的情绪被无限放大,脑海中忽然飞过一个可怕的画面。
峭壁上的风很大,空气还是湿的。
她一步一步向着峭壁边缘走去,云雾缭绕的悬崖下看不清深浅。她忽然就想起了母亲和她摊牌的那一日,打了她一耳光的母亲红着眼圈在她面前哭诉着小叶寻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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