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的时间可能比较长,能不能全身而退也得另说。”
她还趁机开了个无伤大雅的小玩笑,“你能接受自己给自己戴绿帽子吗?”
无妄亦回望她,格外洒脱、格外不羁道:“三界毁灭了同我何干?雪颂,我从来只在乎你。你是我的,不论谁都别想抢走,哪怕是我自己分出的神魂也不行。”
人活得久了,难免会有惧怕的东西,无妄惧怕等待,他不敢尝等待的滋味。失去雪颂的四万年里,虽有苦痛,却也时常觉得庆幸——幸好这四万年他甚么都不记得,不若,在等到雪颂重生之前,他便自我了结了。
杀紫苑全族这事儿,他至今都不觉得后悔,哪怕再过四万年,他也会觉得做得对。他们合伙逼死了雪颂时,就该想到他会如何报复。
他分出一缕神魂化为极尊神主,来躲避因弑神而带来的灭顶大劫数,并赋予他守护雪颂的职责,之后,他将脑海里所有有关雪颂的记忆都存放起来,放在心间一隅,静静等待着重新记起的那一日。
他等了四万年,终于重新将雪颂记起,并辗转与她重修旧好,还捡了个乖儿子,一切完满的像是虚拟梦境。但,该来的天劫却始终没来。
雪颂曾经问他,为何迟迟不告诉她昔年之事,其实,并非他不想说,而是不能说——只要他说出昔年之事,极尊神主便不再遵守每百年苏醒一次的规矩,亦不会只苏醒一刻钟,他会彻底苏醒。
他一直以来害怕的并不是甚么天道,而是躲在天道背后的自己——极尊神主。他由他亲自分离而成,身上带有对雪颂的执念,带有对遗墨族人的憎恨,他自是晓得,爱与恨放大到极致的自己多么难以控制。
他闭关半月,苦心钻研出一套禁术,以为能够告诉雪颂昔日之事而不惊醒极尊神主,没想到,还是失败了。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一件事——原来,极尊神主就是他的天劫。
他的天劫,是由自己一手制作的,造化多么精巧。
从流封去魔宫找他,告知他极尊神主已经苏醒的时候,无妄便知晓,这一次,他在劫难逃。
浓浓黑雾继续飘向金乌鸟,分明是正午时分,天色却像暴雨将至般昏暗,无妄挥手破开禁锢雪颂的光屏,低头道:“你走罢,不要回头。”
雪颂匍匐在冰冷而坚硬的地板上,失神低低唤他, “无妄……”
给她极尽温柔缠绵的一眼,他转面朝向极尊神主,白皙过度的面容上写满沉着,眉心微蹙道:“我既能将你分离出去,自然也能炼化你,重新收回体内,一年不行,我便炼化十年,十年不行,我便炼化二十年,二十年不行,我再炼化五十年。岁月朝朝暮暮,迟早有一日,你会消失不见。”
束发的玉冠滑落在地板上,登时摔得四分五裂,满头墨发如风中柳枝摆动,极尊神主癫狂道:“你将我分离出躯壳的那一日便该知晓,我就是你,是你阴暗一面的化身。仅凭现在的你无法炼化我,倒不如别做无谓的挣扎,顺应自然,直接让我占据你的躯壳罢!”
无妄挑唇不屑一笑,“狂妄自大,不自量力。”手中捏起团巨大的玄色光团,弹指一挥,光团晃晃悠悠飘到雪颂身下,将她托举起来,往白雪皑皑的殿外飞。
极尊神主面色一凛,立即飞身跃起,想要截下雪颂,无妄又抛出团光束绳索,死死缠绕在他的脚腕上,并牢牢攥住绳索结,阻碍他继续前行。
厚重大门缓缓合拢,无妄立在仅剩的亮光中,隔着纷纷落雪望向雪颂,“有件事我忘记同你说了——”顿一顿,笑容倏然如四月春花盛放,“我爱你。”
心脏疼得像是要就此裂开,雪颂知晓,若这扇大门完全关上,她同无妄便有可能永世相隔、再无重逢的机会。眼泪不知不觉爬上脸颊,顺着下巴尖儿滴落在新雪上,融化出深浅不一的浅窝。她已无心去擦拭眼泪,任由它流淌泛滥成河,与无妄隔门相视,歇斯底里道:“无妄,无妄你回来!不许过去!”双手抖动得无法控制,她从未这样慌乱过,哪怕前世挫骨扬灰剑已戳到身上,她也照样挺直脊背不慌不乱。玄色光团如同另一道光屏,困住她,不让她做出过激举动。高举右手,她引着黑sè_mó障撞向玄色光团,一下又一下,哪怕手背已血肉模糊,也不停下,“听到没有!”她无赖地威胁无妄,“你再不出来,我便去月坛海找渊笛,我要嫁给他做妻子,就连你的儿子鱼丸,我也要过继在他名下!”
大门即将合拢,只剩小指长的一点缝隙,无妄紧紧攥着束缚极尊神主的光束绳索,冲着雪颂宠溺笑道:“渊笛今宵不过一万,你做人家的太奶奶都绰绰有余,祸害祸害我倒也罢了,作甚又去祸害小辈。”
手背上已经沁出血珠,雪颂视若无睹,用尽全身力气重重落下一击,再来一击,光团终于破碎。
眼看着大门要阖上,她跌落在柔软白雪中,顾不得掸去衣裳上沾染的雪花,赶紧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跑向无妄,声嘶力竭道:“无妄!你快阻止大门合拢啊,我拜托你,快停下……无妄!”
“咚”一声巨响过后,大门彻底合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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