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我一直不懂她这句话是甚意思,一株来历不明的花罢了,有的只是淡淡花香,又哪里来的悲伤让她嗅呢。”
他闭目沉沉吐出一口浊气,神色寂然地回忆道:“我原本是凡界一处道观的道长,偶然间得了一卷天书后才开始修行,先是辟谷,再是返老还童,整整苦修了三百年后,我终于得了道成了仙。受了帝君初微的点化后,我被分封到廪州界,仙界的神仙们便都唤我廪君。我生来没有仙骨,乃是凡人身,能得道成仙全靠造化眷顾,不比仙界的神仙身份尊贵。初来仙界时,我只是最末端的仙君,人微言轻,甚么话都说不上;再闭关苦修了三百年,我的仙阶从最末端的仙君升为下仙,总算能在众仙面前说上几句话了。”他抬手拨弄了下冰冷的寒水,静静听了片刻水流声,又继续道:“我在凡界便是因在皇上不得志才上山做了道士,好不容易来了仙界,我不想再一直屈居人下,重蹈当年的覆辙。于是我又闭关了五百年,五百年后,我又升了一阶,成了更加尊贵的上仙。”
雪颂一直不大喜欢仙界的仙阶制度,先前她还不清楚自个儿为何会不喜欢,如今听了廪君一席话,她总算顿悟过来了。的确,正是因为有着清晰的仙阶制度在,仙界的实力才那般雄厚,随便拉出个神仙来都是练家子;也正是因为有这样的仙阶制度在,人人都想往上爬,做尊崇无比的上神,勾心斗角的事情暗地里不知做了多少。仙界表面看上去一团和气,其实内里还不知乱成了甚么模样。
甚么他们做神仙的无欲无求,只想普度众生,不过是空话一句,若当真无欲无求,还分仙阶高低做甚。
唾弃完仙界的虚伪,她又继续留神听廪君讲述他的苦情奋斗史:“上仙并不是仙界最高贵的仙阶,往上去还有神君,还有下神,还有上神。成为上仙之后,每升一次仙阶都要经历天劫——造物主设下的奇幻玄妙的天劫,无人知晓它具体是甚。我再一次闭关了一千年,突破了上仙的瓶颈,离成为神君的那一日只差一步。”他睁开眼睛,语气波澜不惊,像是在讲述旁人的故事,淡淡道:“这之后,仙界的神仙们开始恭敬地唤我神君,虽然他们这样唤我,但我晓得,我并不是真正意义上的神君——天劫还没来,造物主设下天劫还没来,没经历天劫,我便算不得真正成了神君。”
雪颂在落满灰尘的桌子上画着圆圈,随口道:“然后,无盐便在此时出现了,对罢?”
无神而寂然的眸子里突然涌动出一丝动容,廪君的嘴角逸出一抹浅浅微笑,可能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无盐出现的那一刻我便知晓,我的天劫来了,她便是我要经历的天劫。是情劫。她像道明媚滚烫的日光,照亮了我枯燥无味的修仙生涯,我头一次知道,原来这世间除了修仙,还有其他的事情能让我觉得快活。我曾经想过为了她放弃继续升仙阶,就此折在情劫下,此生止步于神君之位。”他顿了顿,面上浮现一抹愧疚之色:“然,我爱她,但同她比起来,我更爱尊贵的上神之位。我告诉她,仙魔两界有规定在,两族人不得通婚,以免生出甚怪物来,我向她提出断绝彼此之间的关系,从此不再往来。”他抬头朝雪颂笑了笑,“你是魔族的魔帝,自是知晓你们魔族的魔女有多倔强,她不肯同我断绝关系,并且隔三差五的到廪州界来寻我,仙界已有不少人看到过她出现在我的府邸前。我不敢见她,一则是愧疚,另一则,怕仙界的神仙们私下议论我与魔女有私情,影响日后的发展。”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迟早有一日,仙界的神仙们会发现我与她有私情,我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终于,她再一次出现在府邸前时,我让家奴悄悄地递了一封书信给她,信里面放了一缕你手上拿的头发丝,由我和她的头发缠绕在一起组成。我邀她当夜子时到无名仙境,一同欣赏奈何花开的美景盛况。”
漆黑发丝安静地躺在手掌心,雪颂侧目看了一眼,沉声静气道:“无盐很重视这次邀约,女为悦己者容,她甚至回家换了身素日里最喜欢的衣裳。”
恍若未闻,廪君陷进了他自己的世界中,自言自语道:“当夜奈何花开如蔚海,她在花间跳了一支舞,一支魔族的祈祷舞,纷繁缭乱,比花海还要绚烂夺目,我从未见过有人能把舞跳到那般田地,像翩然花间的花仙子。”他抬起头仰望牢狱的屋顶,露出一抹残忍而奇异的微笑:“一舞毕,我趁她没设防备,施术打中了她的天灵穴。我亲眼看着她身上的血染红了无名仙境的那汪清潭,我亲眼看着她灰飞烟灭化为空气中数不清的尘埃,她的眼中没有怨恨,只有不解和凄恻。”
魔界向来不推崇文学,雪颂读过的书少之又少,缠绵悱恻的爱情故事小册子她却寥寥看过几本。每每写到末章,男女主人公生离死别,书上总说死在最爱之人的手中是一种解脱,那些被爱情滋润过的女子不会恨杀死他她们的负心的男子,似乎恨了就是小心眼的表现。她们会不解、会失望,会豁然开朗,唯独不会怨恨。就连敢爱敢恨的无盐也是这样。
雪颂没被心爱之人杀死过,她虽然死掉一次,但杀她的人是紫苑,并不是无妄。她无法理解这种临死的豁达是怎样产生的,她亦不清楚,若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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