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胆子很大地钻进去,里面空间狭小,天快黑了,光线暗得几乎看不见,他只往前走了一步,就撞到了一个人身上。
纪川大吃一惊,回头喊:“爸爸,这里有一只小孩!”
当时贺亭已经冻僵了,团成一团瑟瑟发抖,似乎还有点感冒,时不时咳嗽一声。但并不影响说话,他才七岁,长大后身上那股睥睨凡尘的高贵冷艳气息就已经初显端倪,他不满意地瞪了纪川一眼,哑着嗓子说:“你才是只呢。”
纪川:“……”
后来,贺亭被纪川从洞里拖了出来,贺怀章带他们回家——贺灵芝原本想把自己儿子带回去的,但不知道为什么,纪川感觉她好像也有点怕贺怀章,总之一切安排都听贺怀章的,叫她先把自己离婚的事处理好再说,她就走了。
然后贺亭在纪川家里住了两个月,这漫长的两个月,纪川一天都不高兴。
可能与天生的高智商有关系,贺亭是个非常特别的小孩,特别聪明,也特别讨厌,他好像故意跟纪川过不去,不论是日常用品也好,衣服也好,游戏机也好,贺怀章问他喜欢什么时,他就指着纪川说:“要和他一样的。”
于是他们背着一模一,打扮得一模一样去上学,还要比个子,他比纪川大一岁,扬起下巴,眼睛从上往下睨着纪川,傲慢地说:“你怎么这么小?小不点,又小又笨,小笨蛋。”
纪川被气死了,回家搂着贺怀章的脖子告状:“爸爸,你让他走,我不跟他玩了。”
贺怀章问:“怎么了,为什么?”
纪川说:“他骂我。”
贺怀章说好:“我知道了,我等会就帮你教训他。”
纪川很高兴,爸爸果然是向着他的。于是当贺怀章去找贺亭谈话的时候,他悄悄地躲在门后偷听,令人失望的是,贺亭没挨打,也没挨骂,他爸爸竟然语气很好地哄贺亭,让贺亭和“弟弟”好好相处,不要吵架,还管贺亭叫“亭亭”,纪川心想,又不是女孩子,难听死了。重点是他爸爸干嘛要哄他,还骗他说会教训他,原来私下里对贺亭这么好。
纪川觉得自己被欺骗了,气得回到房间大哭一场,越哭越伤心,他认为爸爸变了,再也不是以前那个只对他一个人好的爸爸了。
也正因为如此,他更加讨厌贺亭,偏偏贺亭本人没有自觉,天天往他眼皮底下凑,说的那些话自然也是很讨厌的,除了将“讨厌”两个字越描越重,没有别的效果。
所以等到两个月后,贺灵芝终于离了婚,要带贺亭出国的那一天,纪川特别高兴。
临别之前,贺亭问他:“我去日本以后,你能给我打电话吗?”
纪川开心地说:“不能!”
一句“不能”,他们十三年没联系过。
纪川对此无所谓,实际上如果不是现在又见到,他差不多已经把贺亭这个人忘干净了。如今旧恨才消又添新仇,贺亭回国干什么?纪川完全能想象出以后的种种不开心,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回到家以后,把自己锁进房间里,默默地跟混球玩了一下午,贺怀章和贺亭在楼下说了些什么一句也不想听。快到晚餐时间,纪川给孙辙打电话,说自己骨折了,需要安慰。
孙辙吓了一跳:“怎么弄的?在哪家医院,我去看你。”
纪川说:“不用,已经出院了,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孙辙一听就知道不严重了,爽快地答应,约了一家餐厅。出门的时候,纪川不得不下了楼,贺怀章在楼下客厅坐着,家里新来的那位不知所踪。
纪川走过去,抿了抿唇,若无其事说:“爸爸,我出去一趟,约了朋友,不在家吃了。”
贺怀章问:“哪个朋友?”
“孙辙。”
“早点回来。”贺怀章坐在沙发上,西装外套已经脱了,身上只一件衬衫,那款型十分衬身材,抬手拿东西时明显勾勒出肩臂上线条鼓起的肌肉,那股潜藏在正经装束下不为人知的力量感,是他熟悉的。
“……”纪川顿时又想到了那些不该想的画面,耳根一热,连忙低下头,轻声说了句“好”,匆匆地出门了。
二十多分钟后,到了和孙辙约定好的地点。碍于纪川是“伤残”人士,点菜时孙辙特地帮他点了一份大骨汤,问他:“我体贴不?”
纪川没心情贫,丧气地说:“孙哥,我以后恐怕要有和你一样的烦恼了。”
孙辙两眼冒出八卦之火:“不会吧?你爸也带回来一个私生子?”
“……”纪川撇了撇嘴,“不是私生子,是他外甥,贺亭,贺亭你知道吗?你可能不知道,就是——”
“我知道,他妈和我妈是朋友,原来那个亲戚是他啊。”孙辙说,“他怎么了?不就是个外甥嘛,又不是你爸自己的儿子。”
“我也不是我爸自己的儿子啊。”
“……”
这句说得有歧义,纪川也意识到不对,解释说:“我没别的意思,就是有点……有点郁闷。”
孙辙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了,纪川是觉得自己对贺怀章来说,可能没有贺亭亲?还是什么意思?
这种话没法说得太直白,孙辙以前想过,他们那圈朋友其实背着纪川讨论过——贺怀章的继承人会是纪川吗?他们父子情深,看上去一定是的,可谁也不知道贺怀章以后会不会搞个亲生儿子出来,继承家业这种事,代入自己想一想,谁愿意交给一个毫无血缘关系的外人呢?那不是江山旁落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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