越想越气, 一拍麻将桌坐下来,竟是气笑了:“我当三姑娘竟是为什么不去欧洲, 原来是背地里有人给她支了主意。”
“她能支什么主意?”太太们都笑了起来, “别平白教坏了三姑娘。”
“她倒愿意,”乔太太往外看一眼,朝允焉招招手, 让她来自己身旁坐下,“也幸得你过几天就跟你爸爸去国外了, 省的名声也给她带坏了。你可别像她一样。”
葛太太自嫁后便已名声在外。为何还没从林家族谱除名, 亲戚们都各有各的猜想——当初楚望母亲嫁进来时,带着一大笔钱,后来这笔钱落到了谁手里, 大家都不甚清楚。其中可能性最大的,便是在这位葛太太手中。故而林家虽恨她污了家门姓名,却又不敢与她彻底撇清关系。都说家丑不外扬,一众太太虽看不起她, 遇到外人问起,却是争先恐后的要聊起她,唯恐落人了人后,使人显得与这位葛太太关系没那么密切。
送葛太太走后, 楚望知道屋里大约是个什么样的情形,倒也没有立刻回去林公馆去看那一众人的脸色。故而林梓桐回来时,见她还立在外面,便问道:“在这里做什么?”
楚望笑着摇摇头,他倒也不多问。
进了公馆去溜达了一圈,接受一众太太们的盘查,过了一阵又出来了,问楚望道:“言桑呢?”
“给我气走了。”楚望朝隔壁看了一眼,“回家了。”
“怎么就气走了?”
“刚告诉他我不去欧洲。我还好奇呢,怎么这两日都没人告诉他?”
林梓桐笑了,“最近两家家中都忙,父亲没什么机会来往。突然得空见你,你就告诉他这个噩耗。不去安慰一下么?”
楚望盯着地面,“他气的是我不去欧洲这个结果,与原因无关。不希望我去欧洲的人,自然我说什么他们信什么,甚至还会帮我解释开脱。他想要我一起去,不论我给出什么理由,他总会找到理由驳斥。我再去舔着脸掀斯公馆门铃,恐怕也不肯见我的吧?”
来上海之前楚望就想过,别人给出的种种不宜于去欧洲的理由,什么文化不同,医疗不同,病了没人照顾,等等……她自己都能想到诸多解决办法,更遑论言桑。
至于那位周氏,在马赛码头下船后,直接带着徐教授的信,与言桑一同前往英国,自然能与他们错开。
这些理由,她连自己都说服不了,更不可能说服一心想让她同去欧洲的言桑。
真正使得她下定决心不去欧洲的是徐少谦的信。说起来,该去的地方她都去过,该学的她也都学过,除了徒然多耽误两年时光,一切从头来过,没有任何意义。
“军阀混战虽在今年结束了,祖国未来却会开始长达近二十年的内忧外患。”“我要留下来尝试一下自己能做什么。”这么讲给他听,他能信么?楚望自己都不信,甚至还觉得很好笑。
“不肯见你,总不能我也不见吧?”林梓桐听完笑笑,往草坪上走几步,回头说,“走。”
林梓桐阔步穿过草坪,楚望小跑着跟在后面。两兄妹到了斯公馆外,一气掀响门铃,让女佣去请斯少爷,就说隔壁林少爷请斯少爷下楼说两句话。
斯言桑开了门来,见到两人,却不看楚望,直截了当问林梓桐:“她究竟为何不去欧洲?”
林梓桐笑道:“你怎不问问我为何不去欧洲?”
“我又不是许四小姐,关心你去不去欧洲做什么?你一边去,楚望,你过来,”斯言桑将林梓桐拉到一旁,问道,“真的不去欧洲?”
“真的不去,”楚望点头, “我给出什么样不去的理由会使你开心一些?”
“即便你说祖国危难当头,救国非你不可,我也不会开心。”
“那我该怎么办?”
三人俱是沉默了好一阵,接着他仿佛妥协了一般,问道,“那么我也不去,行不行?”
楚望摇摇头,“不行。”
斯言桑颇为无奈的笑了,平静反驳,“那我该怎么办?”
林梓桐也颇为无奈,“没人关心一下我为什么不去欧洲么?”
另两人皆是异口同声:“没有。”
沉吟片刻,楚望道:“言桑,我知道如今欧洲有许多好处:科学,教育,工业……是如今国内远远比不上的,也因此许多留学生挤破了头也要去。于我而言,欧洲还应该有你,可以去斯普雷河吃冰淇淋坐游船,周末一同坐车去凡尔赛郊外……我不是没有认真思考过。思考的结果是:欧洲留学于我,曲折困难,收获少;香港风雨顺,收获多。故而,香港优于欧洲。对你却正好相反:我可以毫不怀疑的说,你应当在欧洲完成学业。所以即便婚约使得我们两未来系在一起,也并不意味着,要为此昏聩的做出不明智的选择。我不该为你改变既定前程,你也不应该。”
见他不答,楚望又接着说:“你要说我理智过头也好,太过冷漠也好。你若能给我一个更优解来说服我与你同去,当然更好。但我想你其实也认识到了——并没有。你若执意要做一个浪漫主义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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