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盏灯在忽明忽暗地闪烁着光芒,这光芒虽然微弱,可到底还算能勉强照路。曲妃卿顺着这微弱的灯光,缓缓走了进来。
宫殿正中间摆放着各种各样的丹炉,大的小的,高的矮的,形态不一。一个身穿灰袍的男子,站在丹炉旁边,聚精会神捣鼓着。他耳朵轻竖,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没有转头,只是问道:“妃卿,你今天怎么来了?”
这声音极其沙哑低沉,乍听之给人一种毛骨悚然、脊背发凉的感觉,好比是来自地狱般,好在曲妃卿听习惯了。
曲妃卿拱手道:“徒儿前来,是有重要的事要向师父汇报。”
这所谓的重要的事,并不能让这灰人脸上有半分的动容之色,勾不起他一丁点兴趣。皇甫云依旧在捣鼓着丹药,只是随意淡淡道:“什么重要的事?”
“师父,吕仲进大理寺死牢了。”
“哦。”皇甫云轻应一声,“这种好色之徒早该进监牢了。这种事情何必要让你亲自前来告诉我,妃卿你有更重要的事要做,时间不要浪费在不相干的人身上。”
曲妃卿道:“师父,吕仲知道一百万两银票的事,万一他咬出来,朝廷的人肯定会查到我们这里来,对我们来说,这是十分不利的。”
“私自动用朝廷库银是死罪,足以让吕家灭门,吕仲不会轻易交代这事的。你怎么为这事惊慌,成大事者要沉得住气。”皇甫云的目光依旧锁在丹炉上,仿佛外面的事不能让他分一丝一毫的心,他的注意力永远集中在丹炉上。
“师父,据吕霖所说,吕仲是吃了□□以致性情大变,这才在寿宴上冒犯昭王妃。”曲妃卿沉眉,顿了顿道,“这种□□便是春.心.动。此药是师父的独门mí_yào,不知为何会流了出去?”
“春.心.动?”皇甫云终于停下了手中的动作,枯瘦的脸上涌动着少有的激烈之色,忙问道,“吕霖为何断定那药是春.心.动?”
“徒儿去吕府时,他把吕仲的症状和我说了。他的症状和吃了春.心.动所呈现出来的症状一般无二。”
正因为春心动不是一般的催.情药,因此曲妃卿才会把它的所有特点都牢记于心。
突然间,皇甫云的目光变得格外阴鸷,就连一成不变的脸上都闪动着复杂的神情。他自言自语道:“上官澜,是上官澜来了。”
这世上,只有两个人会炼制春.心.动的药,一个是皇甫云,一个则是上官澜。
虽然曲妃卿听说过上官澜的名字,然而她从皇甫云的神色变化中,已经判定出上官澜绝对和师父有着不寻常的过往。在这一刻,曲妃卿还是有些好奇,这二人间究竟有什么前程往事。
曲妃卿问道:“可是医圣上官澜吗?”
皇甫云的记忆恍惚间被拉回到了多年前,那段在忘忧谷的日子重临心头。想起上官澜,他的脸上尽是不甘之色。
“没错,就是他!一个险些害死为师的人!”皇甫云声音比之前还要低沉,还要让人毛骨悚然,“为师和他有深仇大恨!”
随即他敞开双手,哈哈大笑道,“上官澜啊上官澜,我本来还想等大事告成之后,再找你算账的!没想到,你自己倒送上门来了!上官澜我这次要陪你好好玩玩了,二十多年前的旧账得一并算了!上官澜这次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如果说皇甫云说话的声音像是来自炼狱般,那么此刻他这一连串的笑声,简直可以称之为变态。
曲妃卿很是认真地听着,她并没有从师父皇甫云口中听出过多关于上官澜的介绍。不过从皇甫云的恶狠狠话语中,曲妃卿知道上官澜和自家师父间还真结下了很大仇恨。你死我亡的仇恨,说句不共戴天也不为过。
“师父,难道这次是上官澜设计让吕仲入狱的么?”
“不可能。”皇甫云停止变态似的笑声,摇头道,“上官澜一直隐居在忘忧谷,几乎不和外界的人打交道,他从哪里结识得吕仲?上官澜的确可恨,不过身上并非没有可取之处,他不会用卑劣的手段去对付人。所以,应该不是他。”
曲妃卿凝眸道:“可这春.心.动该如何解释?会不会是有人收买了上官澜,让他对付吕仲?”
“上官澜这人自恃清高、一直以来淡泊名利。一个不为钱不为名的人,如何让人收买?”皇甫云道:“妃卿,你吩咐下去,让人好好查查此事。从针对吕仲入狱之事开始,全部给我查清楚,所有的消息都要和我汇报。”
“是,师父。”曲妃卿又道,“方才吕霖求我救吕仲,他说可以帮我们瞒过这一百万两银票之事。”
在得知上官澜消息前的皇甫云,一门心思扑在炼制丹药上。可如今得知了后,皇甫云的脑海、乃至灵魂各处都刻满了上官澜的名字。这当然不是思念,而是滔天的恨意。
皇甫云极不耐烦道:“先把上官澜和春.心.动之事给我查清楚,其它的事都是无关紧要的。你放心,吕家没有胆量拿银票之事威胁我们的。”
曲妃卿犹豫着说道:“师父,吕霖的背景不错,我们其实可以试着和他合作。这样一来,我们的计划兴许能早点实现。”
皇甫云驳斥道:“十分幼稚的想法。吕霖不是一个甘愿受人威胁的人,为师敢打赌,只要吕仲被救出后,他一定会千方百计来对付你的。这些黄冕堂黄的话,拿来哄孩子还差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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