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伯伯,驸马身体有恙, 不方便出行。所以今日,我自个来探望您。”几声陶伯伯,一下子将二人间的距离拉进不少。
陶慎一直把顾云璟当自己孩子看待, 他听罢,神色略显焦急, “驸马情况如何了?有没有传御医看?”
萧慕雪道:“劳累过度所至, 暂时无大碍,得好好调养。”
“那就好。”陶慎脸上的焦虑之色有所缓和, 猛然长舒了一口气。
萧慕雪视线一斜,目光落在陶慎微微斑白的双鬓上,许久后说道:“陶伯伯,此次我是为了陶策参军之事而来。”
陶慎一惊, 顿时面色凝重。陶策参军无果之后,竟然跑去公主驸马那里求支援。早知如此,就该把自家小兔崽子囚禁起来。这下公主出面,事情有些棘手了。陶慎在思考,该怎么应对公主殿下的说辞。
“犬子之事滋扰殿下了,臣万分惭愧。”
萧慕雪轻轻摇头,“陶伯伯言重了,陶策之事不仅仅是陶家之事,更是朝廷之事。”
“如今朝廷中能征善战的人很少,既能征善战又兼怀赤子之心的就更少了。”萧慕雪眼眸中涌起欣赏之意,“而陶策就是这样不可多得的人才,若是加以历练,他日定是一员猛将。若能为军队效力,实在是社稷之福。”
陶慎知道萧慕雪所言非虚,自家儿子的能耐和秉性他是一清二楚的。陶策虽表面看上去有些轻佻浮夸,可骨子里大忠大勇之人。
他从小不好读书,喜欢舞刀弄枪,最崇拜的人是镇远侯顾威。然而陶策生于武安侯府,这是一个书香世家,历代先祖都是靠考取功名来加官进爵的。
刀剑无眼,上战场免不了受伤,免不了有性命之忧。因此陶慎一直反对儿子去从军。
当然除了上述因素外,陶慎不让陶策从军的最重要原因还是因为时局。
萧冠登基后,为防武将坐大,生出兵变之事,他极力压制武将的权利,采取的是重文轻武策略。很多战功赫赫的武将都没有好下场,就连威震天下的镇远侯顾威也不免受到君上猜忌。
陶慎就这么一个儿子,他是万万不能让陶策冒着诸多危险去从军的。
“公主殿下谬赞了,陶策不过是个纨绔子弟,平日里整天爱玩,如何能当得起这一番称赞。”陶慎又缓缓道,“战场无言,从军生死未卜。我陶家几代单传,还指望着陶策传宗接代,延续香火。”
“所以,臣不同意他去从军。”陶慎虽然和公主驸马走得很近,可他也懂得为人臣子不能妄议政事,尤其不能在皇家之人面前贬低重文轻武策略。因此,只能把最重要原因归结在传宗接代之上。
萧慕雪暗暗一笑,“我明白陶伯伯的心思了。既然如此,那便为陶策择一门亲事,让他成婚后再去从军吧。”
陶慎语塞。
“虽说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然陶伯伯是个深明大义之人,想必定不会拘泥于此。陶伯伯是怕陶策他日立下军功,受猜疑忌惮对么?”
被萧慕雪说中心事,陶慎神色骤然动容着。
萧慕雪绝美的脸庞中微微涌现出慷慨激昂之色,“如今战事不休,前方军士为保家卫国浴血奋战。大好男儿若是因为畏这畏那,而蜷缩一隅享受安逸,岂非汗颜?”
“慕雪虽是一介女流,如有可能,也会上阵杀敌!”
陶策内心猛地一震,看着豪情万丈的公主殿下,他忽觉十分愧怍。
萧慕雪又道:“陶伯伯,你担心的问题今后不会再发生了。眼下父皇昏迷,朝中政事都是安王做主的,他是一个有作为的人,绝不会刻意打压武将。”
“安王目前只是代监国事,不能更改国策。但是我相信,他一定会竭尽所能保护武将的。他日父皇若是醒了,我一定会劝说父皇更改重文轻武国策的。”
萧慕雪起身,对着陶慎恭敬行了一礼:“还请陶伯伯看在我的面子上,圆了陶策从军心愿。”
“公主殿下,使不得,使不得。”陶慎忙从座位上跳起,神色激动,受宠若惊道,“臣何德何能,当得起殿下的大礼。”
“殿下所言甚是,是臣糊涂了。我这就去兵部招募处,把陶策革除的名字给重新报上去。”
…………
在萧慕雪的一番努力下,陶策终于如愿从军了。他是武安侯世子,爵位尊贵,身份不是寻常士兵能相比的。因此萧湛特意封他一个将领职位,然而陶策拒绝了。
他想从底层开始历练,想凭真实本领去建立军功,并不希望靠祖上的庇荫,而享受特权。穿上普通士兵衣服后,他兴致勃勃来到镇远侯府。
“云璟,看我这身军服威不威风!”
顾云璟靠在床头,正饶有兴致研究兵书,她听到陶策的声音后,合上书本,微微一笑道:“你怎么穿了套士兵衣服?”
陶策慷慨道:“我现在就是一个士兵啊。从最底层做起,只有与士兵一起同苦过,以后才能做个体恤军士的好将领。”
“小时候,顾伯伯常对我说这句话,我记忆特别深刻。”陶策神采飞扬,“马上我就能见到顾伯伯了,还能和他一起上阵杀敌,想想都痛快,这才不枉为我七尺男儿之躯。”
“说得好!”顾云璟听罢,心潮涌动,“好男儿当如是!陶策,你马上就要去边境了,这本兵书赠给你。它名叫七略,是我在忘忧谷时编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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