令韩池,你可听说过?名满天下的廉吏、能吏,他和我父亲是同年,三甲第一名,这二十年来在隅安那个小县做县令,修桥铺路,劝课农桑,他一年至少有两百天是在田间地头,和老农谈天,问田亩收成,关心百姓疾苦,在他治理下,隅安夜不闭户,路不拾遗,民风淳朴,韩池韩大人只因为是同进士出身,二十年来竟甚少升迁机会,偶尔有,却是舍不下隅安百姓,所以他竟是做了二十年的隅安县令。大伯伯若是治理山县像韩大人治理隅安一样,何愁不能升迁?”
蔚然恼火的叫道“二十年做县令,你咒我爹呢。”
孟赟看着怀里的悠然,明明是个十一二岁的小女孩,老二这么娇惯她,她看着稚气得很,偏说出话来,竟如此老到。可不就是这个道理,同进士出身的都不好升迁,更何况举人出身的?若没有政绩,就算疏通了吏部考功司,也不是容易就升上去的,多少双眼睛看着呢,总要大面儿上过得去才行。老二也是这么说的,若有政绩,升迁不难,若无政绩,即使疏通了吏部,恐怕也难如愿。
自己这次进京,恐怕是不能如愿了吧,孟赟怅然。
40展如之人
这次上京前,顾氏早跟孟赟合计过“老太太年纪大了,咱们不能侍奉左右,委实是不孝。若把老太太接过来呢,咱们如何跟二房比,不论吃的、穿的、用的,老太太必要受委屈;再说宽哥儿也该请个好先生,咱们狠该在京中常住才是,既能服侍老太太,又能栽培儿子。”
孟赟把顾氏的话思量一番,越想越觉有理,只有一件事为难,他迟疑道“咱们在京中并没有置过房舍,若常住老二家里,却是不便。”
顾氏微笑道“二房住的宅子本是孟家祖产呢。”却提都不提分家时大房三房把泰安、济南的宅子分了,二房只要了京城的祖宅,孟家祖宅并不大,钟氏过门后又拿嫁妆买了连着的花园,二房才有现在的气象。
孟赟心下还是有些迟疑,兄弟三人早已分家了,若常住老二家,老二定是情愿的,老二家的可愿意不愿意呢?莫为了自家事,让老二左右为难才好。顾氏温柔的劝他“到了京中看情形再做道理,若老太太真要咱们留下来,难道咱们舍得寒了老人家的心?”孟赟长叹一声,也就由着妻子了。
来京前夫妻二人盘算着在京中谋个官职,以老二如今的能为,怕是轻而易举,若做了京官,能日日服侍年迈老母,又能在京城为儿子觅得良师,岂不两全其美?不料进京后孟赉却道如今杨首辅当政,吏治甚是清明,文官若想升迁,要么是科班出身熬资历升上去,要么是政绩卓异升上去,像孟赟这样举人出身又没出色政绩的,想升迁极难。
连悠然这小女孩都这么说,又举出韩池这例子,看来,想留京当个小官,是没指望了。想承欢老太太膝下,想给儿子请个好先生,都没指望了。
一时,孟赟神情有些恍惚起来,忙碌半生,竟是一事无成!
顾氏若有所思的望望孟赟怀中的悠然,二房这小庶女,倒是有些意思,看她偎依在孟赟怀中泰然自若的样子,奇q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自幼长在孟赟身边呢。丫头生的庶女,不猥琐畏缩已经很难得,她然还落落大方,言笑晏晏,倒不愧是老二宠爱的女儿,小女孩儿家连时文都能做,又对吏治有不少见解,只是教养上还是差些,自己不过稍微用力些,她然哭起来,还跑去孟赟处告状撒娇。
顾氏看看意态闲适的悠然,再看看兀自柳眉倒竖的蔚然,心中暗暗叹气,蔚姐儿比悠然尚大一两岁,却还不如悠然懂事,也怪自己素日怜惜yòu_nǚ,未免娇惯了些,只是若对女儿严加管教,像自己一样,从小做淑女,长大做贤妇,又有什么好了?唯一爱女,让她放肆些好了,何必过于拘束;便是自己,此后也要肆意而为,不能再束手束脚的,以致捉襟见肘。
蔚然自从到了京城,见识到了京城的繁华热闹,孟府的富贵清雅,对再回偏远山县这件事已是深恶痛绝,韩池做了二十年县令,爹也不可能像他一样!蔚然断定“那韩池,定是没有家世之人,没有座师友人相助,才会如此凄惨。”
“汝南韩氏,蔚姐姐可说过?世代簪缨的文官世家,家风清正,人才辈出,官至一品二品大员的有三位,四品以下官员无数,这样的家世还算显赫吧?韩大人只为同进士出身,入仕之初升迁便难了一些,待到他名满天下之时,升迁机会是有了,他却又舍不下隅安百姓,才会如此。”悠然只说些太平话,真正的原因她是不会说的。除了孟赉等数位同年好友,天下间本也没有几个人知道,韩池不止是位廉吏、能吏,还是位痴情男子。他娶妻颖川赵氏嫡女,赵氏不喜隅安偏远,不肯跟他一起赴任,只送了一个貌美丫头棠儿贴身服侍,这棠儿安安心心随着韩池在隅安,甘于贫寒,亲自操持井臼,又为韩池生下儿女,日久生情,韩池竟对这棠儿倾心相爱起来,情愿和她在隅安厮守,也不愿回京城让她在赵氏手下讨生活。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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