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玄沙哑着声音,不满地与小奶猫对视:“看着挺机灵,没承想竟是个如此蠢笨的,连这点小事情都做不好,你说我要你何用,嗯?”
言罢,收回手来把瑟瑟发抖的小奶猫抱进怀里,宽大的袖子替它遮去冬夜里的冷风寒气,司马玄自个儿一步三晃地回了梢间。
“夫人……”玉烟怕事情不成,忍不住轻轻喊了曹徽一声。
“那就去梢间罢。”曹徽扶着玉烟伸过来的手,随后朝梢间走去。
毕竟,若是有机会的话,她不得不选择去靠近司马玄——欲擒故纵的手段还不能太过明显,毕竟司马玄是个那般熟悉兵法的人。
唯一还在世的亲人也曾对她说过,既然注定回不了头,那便去吧,去争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回来,即使真相与心中的坚持相悖,等来日到了那千尺的黄泉下,终也是有脸见故人的。
只是谁是谁的局中人,谁又是谁的手中棋,怕是连最初的棋手都说不清楚了。
……
走进梢间之后,一眼就看见了那个迷迷糊糊的人抱着小花猫蜷在暖榻上睡觉,曹徽忍不住吩咐玉烟到:“你去煮碗醒酒汤来罢,再叫下人打些热水进来,记得再让他们将地龙烧热些。”
她记得,司马玄虽然从小就混在北境,但却实打实是个怕冷的。
玉烟领了吩咐便出了屋子,只留下留生一个守在门外的回廊下,边督促着下人捉老鼠。
抱来锦准备被给司马玄盖上,曹徽试着喊了这人两声,没有回答,呼吸也有些沉,似乎是睡着了。
她探身过去想把那只小花猫抱出来,结果小猫崽子突然开始浑身发抖,嫩嫩的爪子从粉色的肉垫子里伸出来死死地抓住了司马玄袖子上的衣料。
“喵唔!”小花猫恐惧地呜咽了一声。
曹徽一手托着小猫,一手试着把司马玄的袖子从猫爪子下救出来。
结果小猫咪像溺水的人抓住了一根浮木一样将爪子下的衣袖抓的更紧了。
曹徽忍不住低声劝小猫到:“难道是我比抱着你的这个冷脸还吓人吗?你这不识好歹的小东西,她要是睡着了将你压在身下压死怎么办?快快松开爪子,mī_mī听话,mī_mī~”
浅眠着的司马玄没能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你没睡?!”曹徽微微一讶,连忙把小猫塞还给司马玄。
侧躺在暖榻上的人眯起狭长的眼睛,笑而不语。
曹徽直起身子在暖榻旁站好,模样一派沉静,话语却多少显得有些慌张:“那你就自己把被子盖身上罢,玉烟一会儿就送醒酒汤过来了,喝了再睡。”
“嗯……”司马玄一手抱着小猫,一手按了按有些发胀的太阳穴,慢条斯理地坐起来,倒了杯热水慢慢喝着。
“皇商楚家你可还记得?”司马玄突然抱着猫问。
“记得。”曹徽点头,转身在暖榻的另一头坐了下来。
司马玄垂眸看着怀中这个毛茸茸的小猫,声音沙哑,略带鼻音:“他家上一任家主过身时,就是景初十三年的时候,老家主的灵柩尚还停在家里,未出殡,楚家就差点遭受灭门之灾,我当时受永嘉郡主及一位友人之托,带人出面拿了那场祸事的元凶——他家长孙楚贺年。”
顿了一下,司马玄继续到:“楚贺年投在了父亲翼下,想趁着楚家大丧之际一举夺了楚家家产献给父亲,从而让父亲允许他认祖归宗。”
“呵,同朝为官数载,竟不知他原是父亲在外的私生子,”司马玄冷冷地笑了一声,再说着这些话的时候,语调变得平缓无波,没有一丝起伏:“楚贺年为了认祖归宗,不惜想将楚家置于覆灭之地,甚至都差点要了养父楚伯鼎的性命,然而事情败露,楚贺年被天家判罪流放北境,我父亲从始至终都不曾为他在天家面前说过一句好话。”
“并且,为了防止楚贺年流放之后因为承受不住流放之苦而拐过头来攀咬人,父亲便向军中的兄弟授意,让楚贺年死在了一场战乱之中。”司马玄看一眼对面坐着的曹徽,眸光平静地把怀里的小猫递给了曹徽:“喏,给你呀。”
不知是不是因为两个人一个擅文一个从武的缘故,从小时候起曹徽就很少能跟得上司马玄那跳跃般的思维与想法,可是这回司马玄突然提起这些话,曹徽却立马懂得了这人意欲为何。
“君侯如今说这许多的话,其实无非就是想告诉我,令尊庆徐王爷在你的眼里到底是一个甚么样的人,”曹徽将小猫崽接过来,轻轻地放在腿上,没有让司马玄将后面的话说出来。
她抬眼回视过去,眸子里倒映出司马玄身后的烛盏柔光点点:“史无亘古,事无对错,我不能同你论这个,所以君侯,不若我们就立下个契约罢?”
“嗯……”司马玄抄起手靠进身后的水蓝色漾波纹锦缎靠垫里,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狭长的眸子,下颌微动,估计又是在用舌尖添虎牙。
“这个法子听起来也不错,”最后,司马玄说:“那你便把你的契约内容写下来罢,我的意见也加上,你执笔,咱们商量了再定论?”
“好。”曹徽点头,将腿上的小猫崽放到暖榻上,起身去准备笔墨纸砚。
略微还有些头蒙的司马玄斜身靠在暖榻上,看着曹徽拿着墨条认真研墨的样子,这兵鲁子的嘴里莫名地就溜出了两句文话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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