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牲旺说:“嗯,你家人还好吗?你们家还种西瓜?”
操,这孙子又犯病了。一个村的,都是回老家过年,别人家干啥样他不知道?村里过年无聊,天天是打牌串门的。哦,不对,虽说大过年的这小子也回家,可是从来没见过他,风传他只要回了家,就窝在家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觉得自己品位高,和同村乡亲没有共同话题。话说他窝在家里不闷吗?一点也不。他们家是村里数得着的高宅大院,里面夜里呜哇呜哩哇的乱响,听说是外国的音响设备。他们家造型类似乡间别墅,和村里其他建筑相比,无疑鹤立鸡群。他有骄傲的资本。以前,我因考上大学而成为全村的骄傲,现在,村里膜拜的偶像是他。
我说:“嗯,还好。家里还是**亩地的西瓜田。双亲身体很扎实。”
“嗯,那就好。”
一分钟沉默。
“富贵,这样吧,我带带你,今后你跟我多学学。老板的意思是团队要改革,正好我说缺一个部门副经理,我看你挺合适的。明天吧,我跟老板说说。”
要说当时的心情,那是要多感激就多感激,给个gps我也找不到北。脑子里变现出臣子山呼万岁的场景。丫丫呸的。太没出息了!牲旺哥又不是什么皇帝,难道我是典型奴颜媚骨的中国文人?乖乖不得了,牲旺哥这些年能混到这个地步,实在是有一定道理的。就这肚量,嘿!不管怎么说,副经理也了不得,薪水是如今岗位的一倍多,更可以的是,副经理也可以参与个人提成的。哎呀呀,我该说些什么好?
“牲旺哥!我……我,开会那个时候我实在太过失礼了。对不起了。”我扣着手指,缓解压力。
mr.赵微微一笑,眼角挤出三四条鱼尾纹。
回到办公区,同事们见我面有喜色,纷纷大惑不解。我对谁都呲牙,摆手打招呼,好像初次见面一样客气。
好友朱四喜问我:“富贵,你疯了?”
我矜持一下,说:“说我疯的人才疯了呢。明天早上,擎好吧您呐。”
接下来是下班,下楼梯,走到我停自行车的地方,打开锁,抬头看有个纸牌子:“停车收费:1元。”
我平时为了省钱,都是把车停在人少僻静之处,就是为了剩下半张彩票钱。赫然冒出一个“停车收费”的招牌。还是拿纸糊的,不用说,是某个瞅准商机的诬赖人士搞的鬼。
“停车收费”。我旁边冒出一句女声,像极了粗嗓门的女童。我扭头一看,是一个中年妇女,眼神盯着我,像审贼。
“你谁啊?!该你收?我在这一直免费停车的。要想收钱,你有什么证明?”我据理力争,以前我也跟看车的大姐理论过,都被我政府文件什么吓唬住了。
“你瞎吗?牌子上不是写着么?”中年妇女说道,然而她不信邪。
“老子不认字,没上过学。”我打开了锁,你耍无赖,我就装文盲。
中年妇女说道:“装什么蒜?你看你那副打扮,我见你刚从那栋大厦出来。你会不认识字?你这套西装,是二手市场淘来的,你身上总有1块钱停车吧?”后面又是一顿巧舌如簧的讽刺,嘲弄。
“滚!别挡道!”依据我朋友说我蔫不拉几的性格,说出一个滚字,已经是我愤怒的极限了。
她闭嘴了,嘴巴张得老大,眼珠突出,没想到看上去老实如我,也能发狠。如果这次败下阵来,那么以前的咆哮、讽刺、撒泼等效力,一扫而空。现在我们身边已经聚集了一圈人,还有人特地买了包瓜子。她深谙吵架精髓,知道要更加努力,我分析到了这,中年妇女早就跳起来,右手伸出,对我的鼻子竖起中指,像挽了个剑诀,口水夹带声波,对我生理心理造成物理心理双重伤害。
怂了吧,好吧,我认怂,我掏钱。围观群众不会理睬,殴打女人更不行。我扔出1块钱,狼狈逃窜。
我回到家,仰面躺床上,身体组成一个“大”字,头脑凌乱不堪。
闯荡社会也三年了,手底下没有八百块钱的积蓄。喜欢黄小翠,又不敢跟她表白,我很自卑,也很自傲,我曾经是天之骄子,我现在百忙不是,搞对象就是笑话、奢谈。她要是和有钱人喜结良缘,过得好,我也祝福她。感情生活如此,诗人梦想也是远在天边。事业上也是一塌糊涂,业绩很差,人缘也不够好。大学时代里的吟诗作画,全然是青春后期的余温,社会上全用不上。儒家弟子和儒家弟子之间可以和平相处,他们共同遵守同一个教诲。社会鱼龙混杂,有好人、有恶人、有的不是人。学生时代努力学习,分数就是一切,稍微学习好的,比如好学生,大多沾染上骄慢之气。在社会上是行不通的,老板只关注你能为他赚多少钱。赵大爷,劁猪骟马的人。被全乡人背地里诅咒必定绝户,哪怕有孩子必然是闺女。可带把的赵牲旺出生了,还是全村混的最有出息的,买了车,翻修旧房,赵老汉全家享了清福。他比我晚进来,可人家后来居上,职位就是部门经理。这厮之前什么不法的销售都做过,而且都很成功。老板不嫌弃这位准诈骗犯,欣然把他选聘为销售经理。
唉,不想那么多了,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我打开电脑,浏览新闻。新闻上尽是些无聊的外星人,类地行星之类的消息。连堂堂的《国民日报》也不亦乐乎的辟谣,来博取收视率。实在看不下去,就登陆“桃花源论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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