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叫:疑心生暗鬼。又有人说:平生不做亏心事,半夜敲门心不惊。这话反过来说也行:这人要是做了亏心事,哪怕就是有个风吹草动,也要疑神疑鬼半天。徐老四就是这样,这时节知道害怕了,后悔了,可是也晚了。看看被自己随手扔地上的尿素袋子,徐老四下定决心:跑!
这人你别看他懒,用现在的话说:执行力还很高。这一下定决心,立刻就收拾东西。他也没啥东西可收拾,缸里还有点儿红薯面,当干粮带上;几件衣服找个床单一打包;零零碎碎还有点儿零钱和粮票。拢共三分钟就拾掇好了,背着包袱拉开院门,看看周围没人,出离了院门,门也不关,头也不回一溜小跑就窜没影儿了。
1966年冬天,徐老四离开了小李庄,这辈子就再也没能进庄一步。
徐老四在外面,一跑就是十几年,他在外面跑的时间,也是中国不安定的时间,他苦也吃过,罪也受过,偷过东西也挨过打,跑过山东河北,山西陕西,甚至连内蒙都去过。越在外面呆,他就越想家,想他的破房子,有时候也想他哥哥和嫂子,想得要死。
到了1980年春节前一天的除夕,徐老四一个人呆在西安郊区的一个出租屋里,他抱着腿蜷缩着坐在床上呆呆的看着对面的墙,感觉很冷,冷的要死。徐老四决定:回家!
等徐老四走回到大梁市附近的时候,已经是80年阴历的九月份了,他又在大梁市周边混了快一年,始终也没有回到小李庄。每回实在是想家的时候,徐老四就对自己说:“我现在就是在家乡呢。”这样一天天的也就过去了,直到81年的中秋节。
生活中一个人越是在外面游荡,没有人一起过这种全家团圆的节日,他就越是会在意它。徐老四就是这样,他下意识的想把中秋节给忘掉,可越想忘,反而越是忘不了,从阴历七月底,他几乎每天都是数着日子过的。
八月十五的晚上,徐老四透过窗户看着月亮,精神彻底崩溃了。他决定,无论如何也要回家了。
第二天一大早,徐老四背着包袱就回了小李庄,到了村外面,徐老四徘徊了一天。远远地能看见小李庄,但就是不敢往前走。他蹲在路边,远远看见人的时候就钻到玉米地里。
李建国说好像看见过徐老四,就是这样远远的瞅了一眼。但是徐老四没看见远处那个人是李建国。
蹲在玉米地里,徐老四看看到了晚上,他是真的没地方去了,他就想干脆等到深夜,等没人了偷偷回去到自己家和哥哥家看看。这时候还不算特别冷,徐老四缩成一团,坐在地头看着天空。
人们常说:十五的月亮十六圆,这回徐老四抬头看着月亮,他也不再难受了。就在这时候,徐老四忽然觉得一阵阵的凉风吹过来,好像把衣服给吹透了一样,从外面一直吹到心里边。徐老四忽然就想起早些年听过的那些故事了,他赶紧站起来就跑。跑了半天都跑出了一身汗,他下意识的就把外套给脱了。这时他又感觉到有凉风,低头一看还是刚才那个地方。他赶紧起来再跑,跑了一会儿,又回到了刚才的地方。这一下,徐老四真慌了,这时他感觉背后有人,扭过头一看,眼前一黑就人事不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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