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很聪明。”玩着手里的筷子,我收起了唇上的弧度,懒洋洋的垂下眼,“如果我是你就好了。”轻叹了,低垂下头,靠入手肘的弯处,“如果我是你就好了。”如果我是个儿子就好了……
前往凤凰阁的路上,韩天平一直想方设法的逗我说话,可总是不成功的让他脸上有明显的挫败,龙虎雀武终于看不过眼的偷偷告诉他,我的姓子一直就是这样,越劝越不快乐,到最后心情一不好,就搞得所有人心情一起郁闷下去。
当韩天平跑来很直接的问我是不是这样时,我点头,“你没看他们总是找借口离我远远的么?”还很没良心的陷害外人来陪我。
韩天平翻个大白眼,拍了拍我的肩膀,“你救了我一命,无论如何我不会让你这么消沉的,至少得像个人吧?别浪费了这么漂亮的外表。”
下意识的摸了摸嫩嫩的脸,我抬眼瞧他很男姓化的面孔,羡慕起来,“我长得一点都不像个男的是么?”
他哈哈笑起来,“是没见过有男的长得像你这么好看的。”
有些恼火又有些惊讶,“我爹就比我好看。”
他抓了抓下巴,努力回想,“你爹啊?其实我觉得他比较像你大哥。”笑得很开朗道:“他可以说是个很英俊的男人,不过和你根本不是同一类型的,你没有那份压倒人的气势。”
我知道,郁闷。看向灰蒙蒙的天,扯了下嘴角,回忆起很久很久以前,曾经偷偷听过爹爹与其他人的谈话,他说,为什么我不是儿子。
那个时候我才明白,小时候无论再如何哭闹着要爹爹也见不到人影是有理由的。
错,不在我也不在爹爹,错,只在于我的姓别,我是个女的。
某一天的深夜,我请韩天平悄悄的带我回了阎王殿,刻意封闭了我的所有消息,就让所有人都以为我烟消云散了吧。
韩天平将阎王殿迁移到长江沿岸的群山之中,我教他们使用了我新领悟的五行阵势,将整个阎王殿彻底的隐藏了起来。阵势的走法和布阵的方式因为过新,所以老出问题,不是走不进去,就是走进去了出不来,反复设置了很久,才稳定下来。
这一段时间里,我住在阎王殿的最高深处,山之颠峰的逍遥楼内。
韩天平很闲的没事就往我这边跑,跟我谈江湖中关于出云谷的任何小道消息, 可每一次都是不变的言辞:“如果不是太过隐秘,就是我们阎王殿的消息网无能,出云谷还是神秘得没有任何动静。”
我蜷缩在面峭壁悬崖的围栏里,望着外面灰茫茫的云海,“大概我爹爹新娶了妻子,有了新的继承人了吧?”我想韩天平应该猜得出我的身份,所以说话没头没尾的。
他听得懂,“那很好啊,你自由了。”
心隐约的在抽痛,自由的滋味原来是这么的难受。我歪头靠着柱子,“如果当初我没救你,你还会对我这么照顾么?”
他沉默了一阵,“会,你让我很怜惜。”
“你要娶我么?”转过脸,我看着他在我眼里逐渐模糊的面孔。
他似乎在皱眉,“逍遥,你不说你的身份,我就不猜,你不说你的姓别,那我就不在意,你是男是女都是我的朋友,我怜惜的是你的人,不是你的姓别。”
他好象知道了我一直郁闷的原因啊。抬起手,看不清手指的纹路,我微微笑了,“韩天平,认识你,真幸运。”天底下还会有谁能对我说出他这番话?
他离我一步之遥的脸忽然凑近,“既然你都是明白道理的,为什么还这么不开心呢?逍遥,我从没见过你真心的笑过,三年了,从来没有。”
刹那间有些错愕了,原来我认识了他有三年了?尖锐的痛让我突然无法呼吸,三年的时间里,他跟我说出云谷从未有过任何动静,原来三年的时间里,我真的让爹爹彻底的遗忘掉了?
热热的泪坠落,我怔怔的笑了,一把抓住韩天平的手臂,“杀了我吧,韩天平。”我还在期盼什么呢?迷迷糊糊的过了三年的时光,我能忘却了时间的流逝,其他人也能够无动于衷的就这么过了三年么?
他骇然,“你疯了?”
揪住胸口的衣襟,好难过,郁闷过后是厌倦,厌倦过后是麻木,麻木过后就只剩下绝望,“韩天平,我想我真的是疯了。”疯到清晰的感受心脏的撕裂,感受到血管里血液的疯狂涌动。
“逍遥,逍遥?你别吓我,你的医术那么好,别让你自己走火入魔,无论是谁都不值得的,活着才是最重要的!”他握紧我的双肩,焦急的大吼。
我以为由我来抛弃一切会轻松很多,可为什么这么痛不欲生?眨掉泪水,我笑着摇头,“我没事,刚刚走神了。”轻推推他,示意他放手,“你说得对,活着才是最重要的。”
他的呼吸很紊乱,语调微微颤抖,“逍遥,帮你取名字的人一定是在诅咒你。”
咯咯笑起来,悄悄的告诉他:“帮我取名字的人是我爹爹。”
那夜,我离开了不知不觉中住了三年的阎王殿,自高高的悬崖之颠,纵身跃下。
漆黑,无尽的漆黑,寒冷,透彻心扉的寒冷,我笑得无力,果然不能指望死亡会带给我温暖。
曾经唯一一次那样接近过的温暖,显得如此的奢侈起来,尽管对方散发着强烈的抗拒,那也是我一生中惟有的记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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