术前后的事,零零碎碎,大事小情,我记住的只是我的伤情:左小腿粉碎性骨折,伤及血管,轻微脑震荡,出现暂时性休克,全身多处软组织挫伤,伤势挺严重。
其实就一句话,腿断了,失血过多。
我没有心思关注我自己怎么了,满脑袋不敢问出口的疑问,一直等到母亲出去吃晚饭,我按下呼叫铃,护士进来,我问她一般病人的物品医院都怎么保存的,她说交给家属就行了。那一定是在母亲手里了,我不能问母亲,只好请护士帮忙,她有些不耐烦,在床头的抽屉里翻了两下,捏出一个小的透明封口塑料袋来,“是不是这个?”
赶紧艰难地伸手接过来,“是的是的,谢谢你。”
护士查看了一下吊瓶,“水要没了,自己看着点,及时按铃。”
“嗯,谢谢你了。”费了半天劲才把袋口打开,两指捏住,戒指内圈壁上刻着两个字母,z、x,从前都没注意,还是灯光反射才看出来的,这,什么意思?很是费了些功夫才重新戴上左手,这才把一直提着的心放下来。可那两个字母,我还是想不出包含什么意思。
晚上,母亲说妹妹正遥要来看我,我说不用,谁都别来。母亲知道我的脾气,说什么是什么,拗不过我,只得罢了。
第二天上午,彭阳来了,带来了林总的话:好好养伤。彭阳替我可惜:“你伤的太不是时候了。”他说的是,我也觉得可惜,但没办法,说不定有人还会觉得这是一报还一报,该着的事,可惜我从来不信命。
住了一个星期医院,同事、朋友、甚至是长泰一些渠道商纷纷来看我,一时间,病房里你来我往、热闹非凡,幸亏医院生意不好,这一间只有我一个病人。
这一大拨都忙好了,小安和石修沁也来了,她一进门就先看我的面色,然后问怎么回事。我说就是过马路时被车蹭了,她就骂我,“真是急死人,才半年时间,你都住两回医院了。”气不过又在我的手臂上拍了两下子出气,“怎么回事你?”
我弱弱的辩解:“我哪里想啊,我还最讨厌来医院了,倒霉能怎么办?”
“大半夜的不在家睡觉,瞎跑什么劲?”
石修沁拉拉小安的手臂,笑说:“没事就好,我还想过几天咱们出去玩的呢,你这么一来……”
我笑说:“这个,你只要带上安老师就行,她最在行,什么东西都能玩儿的转。”
石修沁眨眼:“真的?”
“当然,不信我可以,但安老师的本领你该相信!”
石修沁点头,看看小安,勾了勾唇。
坐了一会儿,俩人又一道走了。
一个星期后,我出院,先是被母亲勒令着躺了几天,然后撑着拐杖在家里慢慢的走,无聊起来就上网和小安聊天,她要上班,下班家里还有事,也不能一直挂在网上,只好看电影、电视剧,半个月里,我似乎把这前二十几年落下未看的电影、电视剧都补回来了。
这次的交通意外,事故责任认定书上写着肇事司机全责,事发路口的闭路电视显示,直行绿灯亮起后,右转弯车辆并未明显减速,从而撞倒了斑马线上欲过马路的行人——我,对方及时报警,受伤的我也被及时送医,后面的问题双方协商着解决就ok了。林总大发慈悲,把长泰的法律顾问借给了我,我就更轻松了,能委托处理的都委托了出去,自己在家安心养伤。
趁着天气好,我一瘸一拐下楼散步。
小花园里冷冷清清,我把遮掩头上伤口的棒球帽摘下来,拍拍石质栏杆,坐下去。太阳正好,拐杖放到一边,背靠着水泥柱,摸着右侧耳朵上方,短短的发根戳着我的指腹。当时,也不知磕在哪里的破了一大块,缝了好几针,周围头发也被剔去了,出院后第一件事就是去理发店理发,可怎么打理也不能把那一块给遮盖住,只好戴顶帽子。
“怎么下来了?”母亲从菜场回来,自行车筐里摆的满满的,芹菜从购物袋里探出来,叶子嫩绿嫩绿,看着就觉非常新鲜。
“妈,我想吃饺子。”
“那晚上包吧,现在迟了些。”母亲支好自行车,把购物袋拿下来,坐到台阶上摘菜。
我看了看天上的太阳,又转头看了看一边摘菜的母亲,斟酌着开口,“妈,对不起。”
“好好的,说这个干什么?”
我把帽子戴上,撑着拐杖站起来,“我想,换一份工作。”
母亲看我,手里还摘着四季豆,“不是做的好好的么,怎么又不想干了,这单位多好,你们领导又不刻薄,别折腾了,安安稳稳的不好么?”
“妈妈,换个工作环境怎么就是折腾了呢,安于现状?我不能,从车祸以后,我就想过了,很多事,我说不清,您也未必能明白我,好多人都问我这个戒指是怎么回事,您不闻不问,我知道您的意思,我想辞职,说到底,就是放不下送戒指给我的人。如果可以,我想带她回来,您见了也一定会喜欢她的。”
“你怎么就是不听话呢。”
“妈,对不起。”
母亲一言不发,收拾了脚下的购物袋,回家去了。
回来这么多年,坚持这么多年,该说的都说了,母亲还是这般不愿承认。我苦笑,我说的都是真的,任兆欣那样的人,没人会不喜欢的。忽然间,我好想见她,且那种念头越发炙烈,挥之不去。那种感觉,就像是心里有千万只蚂蚁在噬咬,抓不到,挠不着,思念焚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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