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的地方不像皇后那里那么热闹,仿佛连虫鸣都听不见,周围站了一圈儿的侍卫, 执着戈,握着刀,面无表情,如泥胎木偶似的, 也是连咳嗽声都没有的。杨盼隐隐能听见殿里传来的高声,似乎有人在吵架,又似乎什么东西被砸了, 反正是听得她渐渐胆战心惊起来。
她几步跑到一个侍卫旁边,问道:“里面怎么了呀?”
那侍卫连脖子都没挪动, 只是斜过眼睛瞟她一下,接着又继续做他的泥胎木偶, 仿佛听不见杨盼在说什么。
杨盼急得跺脚也没用啊,她又等了一会儿,冒险的心就上来了, 喊一声“我找五殿下有急事”就硬生生往里面闯。
这下自然被拦住了。大家也知道这是五皇子的新妃,不敢无礼,但又不能不拦,好言相劝了几句。杨盼大声说:“我有急事,你们连通报也不行吗?若是我直接找五殿下不能通报,那我找陛下行不行呢?”
不等她小嘴“呱呱”辩驳,里面已经趋出来一个黄门小宦官,弓着腰,尘麈握在手里,看到杨盼后皱皱眉,然后嘴一努,使了个眼色,低声说:“陛下怒了,王妃进来吧。”
杨盼心里打鼓,但势头如此,怕也无用,只能跟着那个小宦官往殿里走。
才进大门呢,一个瓷碟就打着旋儿飞过来,砸到她脚边后发出一声尖锐的脆响,然后变成了碎片,溅得到处都是瓷渣子。
里面还传出皇帝的怒声:“……无论论行论心,这都没有可恕之由!”
罗逾倔强地在和他争辩:“自古后宫之中倾轧无数,难道连查清的机会都不给我阿娘?!”
“你当我没查?”
“只怕父汗虽然英明,也未免有灯下黑。”罗逾说,“父汗既然想做千古明君,少不得断狱时多些小心,纳谏时多些宽容。”
一声响亮的耳光声,杨盼心里顿时一颤,先时那些害怕,顿时被涌上来的心疼给打消了。她在门外说:“儿妇杨氏,听父汗通传,前来拜见。”
里头静了片刻,皇帝冷笑道:“宥连,谢谢你的谏言。”
罗逾旋即答道:“父汗指教,儿子也感激涕零。”
门开了,里面传来皇帝叱罗杜文沉沉的声音:“进来。”
杨盼小心进到里面,地面已经一片狼藉:推倒的屏风,砸碎的瓷器,还有遍地碎纸、破笔。她首先关心的是丈夫,匆匆敛衽一礼,就不由瞥眼看罗逾。
她也很少看到他这样脸色铁青、目光晦暗的模样,直直地立在地上跟桩子似的杵着,拳头捏紧在身侧,肚腹和胸膛一起在起伏,再往上看到脸上,面颊一边儿赫然已经紫了几个指印。
她眼圈和鼻尖顿时一阵酸楚,忍着泪说:“是不是我今儿没一个一个宫殿去拜见母妃们,父汗生气了?”
皇帝早听李耶若说过杨盼被杨寄娇宠得不谙世事,是个十足的蠢货,今儿听这话问的,果然蠢气十足,他气得都笑了,指了指罗逾说:“错不在你,在他。”
杨盼起身站到罗逾的前面,强笑着说:“我知道了,他想我早些拜见他的阿娘,所以惹父汗生气了。”
叱罗杜文皱着眉头望过去,杨盼挡在他儿子身前,蠢萌的大眼睛傻乎乎眨巴着,姿态却像是在保护罗逾:两只胳膊箕张着,像只护雏的小母鸡,可惜头顶刚到罗逾的下巴。
她皮了脸,仿佛顾不得眼睛里的泪光根本掩不住,硬是在笑,还在继续撒蠢:“父汗别生气了,他以后都改,什么都改——郎君,对吧?”胳膊肘捅了罗逾一下,示意他低头认错。
罗逾却说:“求父汗给我阿娘一个机会!儿臣愿意交出封邑,废掉王爵,什么都不要,只愿侍奉母亲。”
杨盼脸一呆:罗逾你太傻了吧?你若什么都没有,拿什么来抗衡你父亲?拿什么来保护你爱的家人?!
皇帝一错不错地死盯着他,目光跟正在捕猎的鹰隼一样,俄尔冷笑问:“哦?你什么都交出来,换朕再给你阿娘一次重审的机会?!”
不等罗逾点头,杨盼插嘴道:“父汗圣烛明鉴,只论是非对错,哪有要人交王爵出来的?我阿父说,赌博才要押注呢!朝廷大事,决狱大事,又不是赌博,对吧?”
这话出来,惹叱罗杜文注目了杨盼一下,若有所思。
杨盼一头小母鸡一样护着罗逾,一头又嬉笑着说:“再说,父汗家有喜事,我听说左夫人有娠,父汗又要添一个宝宝,咱又要添一个弟弟妹妹,多开心的事啊!别叫其他事儿煞了风景嘛!”
皇帝这下笑了,虽然笑得阴测测的:“不错呢,要为李夫人肚子里的孩子祈求福祉,确实不宜杀生。”
杨盼点着头,胳膊肘悄悄又捅罗逾的肚子,提示他赶紧见好就收啊!
罗逾这次也算从善如流,跟他父汗低头了:“多谢父汗垂怜。可否让儿子见一见母亲,问一问有没有内情?”
杨盼点头陪着说:“对对,我也就差皇甫中式一人没有拜见,我跟夫君一道去。”
“拜见?”皇帝开始挑字眼,看着罗逾问,“宥连,你觉得戴罪之人,值当‘拜见’?”
罗逾握着杨盼两条胳膊,对父亲说:“事情没清楚之前,确实谈不到‘拜见’,那儿子先去瞧阿娘,等水落石出了,再带妻子去拜见。”
皇帝背手看着儿子和儿媳,笑得阴阳怪气:“好的很,只怕是‘水落石出’,就该去拜她的坟头了。”
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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