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记还有雷旋这个人。
阴若寒走进来,向君少宜躬身为礼,也不说话,将雷旋从床上慢慢拖了下来。君少宜看也不看他一眼,拂袖而去。
阴若寒将他从后院拖出去时没有人看见。妓院的后面极其荒凉,像是天生的坟地。大概里面也埋了不少人,却连一个墓碑也没有,都是无主的孤魂吧。他原想死后还有个烧纸的,看来是不会有了。小沐怎么会知道他死在这里。
阴若寒将他拖到了很远的地方才停下来。
今晚的月色十分明亮,像那晚游湖时候。他的生命早该结束,无端多出这些许的快乐日子,虽然也是假的,但已经习惯了,而且幸好真的已经快全部结束了。
能葬在这洞庭湖边也算是一桩美事。
树的影子扭曲着,像是江底漫游的荇菜水藻,他依稀记得那冰冷的感觉。风声不大,但又没有什么其他声音,只听得见树叶低低的凄厉的叫声。雷旋躺在泥地上,心中很平静,看着天上蓝墨的夜空。未到满月,惨白的颜色,即使闭上眼睛,也看得见它留在眼帘上的余影,像一滴眼泪。
听着远处依稀的敲更声,已经是子夜时分,他在内室毫无所觉,出来才知道。于是忽然便想起幼时诵读的古诗来:
人言欢覆情,我自未尝见。三更开门去,乃知子夜变。
正是已值变夜之时。
阴若寒在挖坑,动作很慢。雷旋看得见泥土飞起来,落在身边的土堆上。
原来是这样死的。雷旋想着,并不觉得害怕。他身上穿的衣服不多,只有一件单衣,身体的肌肉早已经冻得僵硬,不像自己的,倒像是先行成了尸块。那个小小的香囊还在,但已经变得冰冷——神话是别人的神话,真实是自己的真实。
或许是像被人掐死是的窒息,又或许和淹死并无不同。他猜想,觉得阴若寒的动作太慢,转念便也知道原因。阴若寒或许是想把他杀了再埋,毕竟活埋也太过恶心,但这样又违背了君少宜的命令,所以一直在磨蹭,等待他冻晕过去的时候。
雷旋闭着双眼,仿佛已经睡着。如果阴若寒能够快一点的话,他会感激他的。否则他闲极无聊还在幻想君少宜再度出现,回心转意。这样的想法就连他自己也觉得羞耻。君少宜会这样么?就算他心甘情愿做人家奴隶,人家也嫌他老丑。
“雷兄。”阴若寒唤了一声,他没有答应,静静地平躺着。
“雷兄——”阴若寒又唤了一声,看他毫无反应,于是走到他跟前,慢慢将他抱起,走到坑里,放了进去,将他身子放平。
之后许久没有动作。
雷旋以为他在观察自己真睡还是假寐,将呼吸也调匀了。
阴若寒的热气喷到他脸上来,他忽然感到自己唇畔一软,一个什么东西在他唇上碰了一下,耳边有声音轻轻响起:“那精水本来是别人的,后来全换成我的了。你知道么,要是你是个女人,早该怀了我的孩子……”
他大惊,差些一跃而起,但终于还是忍住。接着大腿一沉,阴若寒已经将泥土推下来,压在他腿上。泥土的湿冷之气沁入骨髓,他心里有些害怕,但又有点安心。总算快要结束了。
压在身上的泥越来越多,身体渐渐被掩埋。但脸上还是什么也没有。似乎隔了有一柱香之久,阴若寒伸手出来在他干枯褐黄的脸上摸着,摸着,忽然猛地一推,将一泥推入坑中。雷旋感到自己的脸被狠狠砸了一下,立刻不能呼吸。强烈的窒息感让他猛地挣扎起来,但是手不能抬起,只移了一点,马上就不能动了。声音也听不大清楚,像蒙头大睡的时候,只是身上的不是被子,是泥土。
只听得见几声像是鬼哭的奇怪声响,他渐渐失去知觉。
应知明月照他乡
不知过了多久,他感觉似乎自己的手在动,力气很大,竟然扒开了身上厚厚的泥土,整个身子也在往上顶,像破出一颗鸡蛋。他闻到清新的泥空气的味道,阳光白的有些刺眼,他遮了一下才适应过来。深吸了一口气,他感觉饿得厉害。费劲地爬出坑,不经意看到自己的手,晶莹似雪,滑腻软嫩,像是一块豆腐,不禁大吃一惊。手白得厉害,指甲也细细长长,那手比少宜的还嫩些,但决不是只鬼手。
他茫然半晌,渐渐想起来。但是,有谁死了还能复活么?
他低下头看下半截还埋在土里的身体,破破烂烂的衣服挡不住玉色的肌肤,像一只巨大的白色虫子披着一块烂布,在土里蠕动。内心忽然被一种莫名的恐惧攫取,又渐渐被疯长的扭曲的自鸣得意覆盖,像一道道潮水,将他仅存的那一点人性的伤感慢慢地冲刷着。他笑起来,露出森然的牙齿。
一股奇异的味道让他饥饿感更甚。他四处望了望,看见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汉子,拉着一车大粪从这里经过,是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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