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张可以纳选的试卷。
众试子答卷皆水平泛泛,妙笔生花与味同嚼蜡都答不上题。如此一来却给了权贵一个可乘之机,暗中走动关系,添在红榜上的多为名门子弟。
因此百名寒门试子跪地上书,言科举不公,请求皇上废除条令,重新命题再考。
当时新政当中关于赋税的条令已经施行一年,仅仅一年,各府郡上交的税收就翻了一番,这让沈鸿儒坚定唯有革新才能将大周推往全盛的新时代。
他的坚持,如同铜墙铁壁一样矗立在朝堂上,他偏偏那时就已然雄辩滔滔,无人能够说得动他。文宣帝对此默不回应,科举试子所有的愤怒都渐渐指向了沈鸿儒。
有一名试子求到了沈鸿儒府上,哭哭啼啼地说:“学生家贫,寒窗苦读三十年,一朝中举,父老乡亲倾尽财力才送我来京赴试。我若是这样回去,我没有办法跟爹娘交代,没有办法跟他们交代。先生应当看过我的文章的,要是从前,我不会落榜的,我不会……”
红榜出来之后,沈鸿儒府上就没有断过前来哭惨的人,他对此早已麻木,甚至对此有种冷酷的讥嘲。
“若有真才实学,再难的题也不会畏惧。你的文章,就算本官看过又能如何?你若真是经世之才,本官必定记得你,你也必定名列红榜。”沈鸿儒抚了抚肩头的雪,“去罢。若是哭一哭就能中榜,想必你连女人都比不过。”
这人教他羞辱一番,如遭雷叱,整个人丧魂失魄。
沈鸿儒转身离去,却教他莽地抓住了手腕,回头见这试子已然是疯疯癫癫的模样,满眼血红,“你这样的人,从来都不知道我们是如何活的!高高在上的滋味可好么?!你若是与我同样的出身,见不得会比我做得好,若是也横遭此事,又当如何?沈鸿儒,你负了学生,你负了天下人!”
“本官连中三元,乃是丙申年的状元,你说本官高高在上,却看不到自己烂在了泥潭里!如今本官推行新政,乃是为了大周,为了天下百姓,本官问心无愧!”
沈鸿儒掰开他的手指,一把拂开,左右奴才侍卫上前将他架出了府外。
破烂的鞋教坚硬的地面磨烂,他挣扎不断,血眼嘶吼,咒骂着沈鸿儒不得好死,教奴才用脏鞋堵上嘴,狠狠赏他几个响亮的耳光,才渐渐没了声音。
当天这人就爬上城楼,时而长啸,时而号哭,当着众人的面落发割肉,片片血肉模糊的烂肉从城墙上粘着,然后掉在地上。
力气渐随着血肉一起流失,他眼前渐渐模糊,最后望了一眼璀璨的晚霞,就从高高的城楼上跌落下来,摔成一滩肉泥,以这样悲烈的方式在京城铭下一笔血书。
当时所有人都被眼前的惨象震惊,就连闻讯赶来的沈鸿儒都愣住了,眼睁睁看着他掉下来,背后一阵一阵冒寒,手心当中也攥出了凉汗。
这一事震动朝野,但很快就教沈鸿儒压了下去。当时长公主起草官员升迁考核的策令也有了雏形,新政一时绝不能因此半途而废。
可就在这之后没多久,沈鸿儒府上接连发生骇事,先是府门上被泼了淋漓的兽血,带着烂肉从门上滑掉下来;后来就是府中豢养的烈马皆在一夜暴毙;抑或是他半夜就寝,从窗格当中飞来一枚利箭……
这是恐吓,对他的恐吓。
沈鸿儒成竹在胸,自信满满,在推行新政前也早就料到会有这一天,并无畏惧。可他没有想到,竟有人真敢对他的妻儿下手。
傅成璧听至此,暗暗心惊:“是考生当中有人杀了他的妻儿?”
段崇却摇了摇头,“对方挟持他的夫人和儿子,要求他重新开题考试。大长公主和沈相也意识到权贵在当年科考当中动过手脚,也已有了重考的念头。”
“也就是说,沈相当时是有机会救回妻儿的?”
这回,段崇沉沉地点了下头。
“沈相将意图重考的念头告诉了他当时的恩师,也就是前内阁首辅柯宗山。”
柯宗山一直放了手让他去推行此事,见他有退怯的苗头,同他说:“即便你是为了重新选举人才,落在百姓眼中,也是你沈鸿儒受要挟而退却。朝令夕改,则不足以立信于民,先河一开,新政策令再不复从前的效力。”
“你忧心妻儿,不如就将此事交予老师处理。”
沈鸿儒应下的那一刻,就是噩梦的开始。他从来都没有想到柯宗山会有那般狠辣的手段,先前跪地上书的试子教他下令全部抓捕入狱。
柯宗山就让沈鸿儒在一旁看着,看着牢狱对那些试子用得何等酷刑。
那些画面,连沈鸿儒都颤着声带过,没有细论。傅成璧在六扇门待了两年,阅览过从前的卷宗,那些记载成书的酷刑,她都不敢想象居然能施行在人的身上。
将手臂搁在热油里烫熟都是轻的,甚至有时能够剥下来一张人皮,抑或着将人活活烤死在刑架上……那些刑罚,她看过一遍就不想再看第二遍。
当时的沈鸿儒与傅成璧的感受无二,他扶着墙呕吐,呕得双目通红,恨不能将心肺都呕出来。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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