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更,大章。↖,x.)
天光微醒,东天的红光尚不及探出头。小院静谧得很,在喧闹的王府像是一座孤岛,无人能够踏足、打扰,月门处,几名青衣肃立如雕像,一呼一吸都似与四周草木、院墙融为一体,不见半分动静。
李从璟顺着铺着小石子的蜿蜒小道来到小院前,守卫在月门处的青衣躬身行礼,出乎两名青衣预料,面前的秦王并未直接进入院中,反倒在月门前停下脚步。
李从璟负手望着面前的这名眉目清丽的女青衣,对方低眉颔首,不敢与他直视,他淡淡开口道:“姓名。”
“回殿下,卑职宋娇。”女青衣抱拳答话。
“很好。”李从璟的话让女青衣感到莫名其妙,然则秦王冷漠的语气,已让她感到一阵不安,而秦王接下来的话,则让女青衣如坠冰窖,“拉下去,就地正法!”
跟在李从璟身后的孟松柏,闻言二话不说上前,一脚踹在女青衣小腹上,他这一脚没留力气,女青衣顿时被踹飞撞在院墙上,跪倒在冰冷的石板上时,已有鲜血从嘴角溢出。
“交卸。”这时,孟松柏才对女青衣淡淡开口。
女青衣脸色苍白,动作却无半分迟疑,一把抹去嘴角血迹,卸下随身佩戴的短刀、暗箭等兵器,双手奉上,悉数交给孟松柏。
李从璟俯视着女青衣,本不欲与她多言,见她视死如归,怒气稍减,这才有心思问道:“可知你因何而死?”
女青衣跪在地上,抱拳回话:“卑职护卫第五统领不力,致使第五统领险些丧命,罪在不赦,该当一死!”却原来,这名唤作宋娇的女青衣,便是第五姑娘的亲卫队正。
“很好。”李从璟略微点头,再不多言,抬脚走进月门。
孟松柏押起宋娇,这就准备拉到一边去砍了脑袋,李从璟的命令说得很清楚:就地正法。
“等等!”院中房门被打开,一袭红裳出现在门前,缺少血色的手扶着门框,苍白的小脸望向李从璟,显得很是虚弱,“殿下,罪不在她,请免其死罪!”
言罢这话,第五就要下跪请命,不等她弯下身,只觉面前一阵风吹过,一双有力的手便已扶住了她娇弱的身躯。
第五抬起头,看到那张一贯都是泰山崩于前而不动声色的脸,正在发生着跟心痛、哀伤有关的一丝扭曲,一时间她心头震颤,仿佛眼见雪山消融、春暖花开。
“依你就是。”第五姑娘从未听见过面前的这个杀伐果断的男人,用这样温暖柔和的口吻跟她说话,这让她如同置身五彩斑斓的世界中,仿佛有无数蝴蝶正围绕她飞舞,不等她察觉到自己小脸上的羞红,就听到那个声音又故作责备道:“早就叮嘱过你,这几日不得下榻,好生安歇是最紧要的,怎么不听?”
第五姑娘被帝国最显赫尊贵的年轻人搀扶着走向床榻,只觉得脚步轻浮得很,身子也仿佛在飘,完全不知道力气去了哪里,连说话都不能了,只能嗯上一声。
多年以来,她还从未被这个男人如此对待过,初次经历这样的“礼遇”,才知道面对这些梦寐以求,而又总以为是奢望的东西,她并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晕晕乎乎半响,第五姑娘都不知道她在做什么,完全是凭身子的本能在应对,这怪不得她,自长和城开始,她的生活中便只有危险、算计、厮杀,何时体会过这些温暖?
等第五姑娘的神智回到身体里,她才惊觉自己不知何时已经坐到榻上,而大唐帝国备受尊崇的秦王,正一手端着药碗,一手拿着汤勺给她喂药,对方满脸都是认真甚至是凝重之色,最叫第五姑娘不能想象的是,这家伙手中的汤勺喂给她之前,竟然还放在嘴前吹了吹......
“啊!”如同噩梦诧醒一般,第五姑娘一声尖叫,一阵手舞足蹈。
噼啪一番清脆响声传来,第五终于恢复了清醒,她这才发现她方才一阵乱动,竟然打翻了李从璟手中的汤药,不仅碗勺在地上摔碎,汤药更是溅了李从璟一脸。对方那身威严庄重的盘龙异文袍,也给弄得不成样子。
第五姑娘发现李从璟愣愣看着自己,目瞪口呆的模样,竟是一副完全没弄清楚什么状况的样子。门外的青衣卫士、孟松柏等人,闻声奔进屋来,看到屋内场景,也都怔在门口,不明所以。
眼前这幅景象,让第五姑娘又急又慌又羞又愧,小嘴情不自禁就瘪下来,眼泪顿时不受控制在眼眶里打转。
坐在床头的李从璟摆了摆手,示意孟松柏等人退出去,换上温和的笑脸,柔声宽慰第五姑娘道:“无妨,让他们再乘一碗就是。”
方过破-瓜之年没多久的第五姑娘,一直以来都是她照顾李从璟的起居、安全,何时被李从璟这般照料过,心中正如小鹿乱撞一般,突然反应过来自己竟然泼了对方一脸药汤,她就抑制不住想哭,“殿下......”
见第五姑娘这番模样,李从璟把脸一沉,“打翻药碗也没用,这药还是得喝!”
第五姑娘:“......”
好不容易伺候第五姑娘喝完药,本来还打算陪她说会儿话,但见对方神态举动颇为异常、一直要哭的样子,李从璟在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之余,着实不知该作何应对,只得嘱咐她好生歇息,并保证晚些时候再来探望,这就离开了院子。
李从璟不知道的是,他离开院子的时候,第五姑娘是趴在窗口望着的,直到他的背影消失在月门,第五这才离开窗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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