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娘或许不知,我闻着这鸽子汤的味道胃里就不舒服得紧。这种东西就是给狗喝我也不愿喝,我年纪小说话直,姨娘莫怪。”
没想到杜姨娘竟然这么能沉得住气,无半点慌乱,许诺便加了点猛料。
终于,杜姨娘微不可察地皱了皱眉头,却还是忍耐下来,依旧笑脸相迎:“怎会责怪六娘,不知六娘喜欢喝什么,我再去熬了便是。”
“这鸽子汤是姨娘熬的?那可不能倒了给狗喝,这不是浪费嘛。”许诺既吃惊又着急地说:“不然给四姐喝,四姐的脸瘦得快戳破纸了,也该补补。”
许倩听到此话,心中咯噔一声,手攥的更紧,却不愿露出丝毫表情。
倒给狗的东西竟然要给她喝!
许六娘这个傻妞是把自己当什么了!
隐忍!隐忍!
今日出的丑,来日定会奉还。
许倩向来聪慧又善解人意,无论在府里或是在外,她向来是被人称赞的那个,今日这般的羞辱却是从未有过的。
此刻她连口都不敢张,生怕当众失态。
杜姨娘瞅了一眼许倩,心底酸楚极了,女儿受了委屈,她这个生母此刻却不能帮她说话。
妾比嫡女身份低,她连反驳许六娘的资格都没有,故此杜姨娘更恨许六娘了,竟敢这般羞辱四娘!
她就这么一个女儿,却一直养在吕氏身旁,原本就与她不亲近。女儿懂事后更是嫌弃她是商贾人家出身,越发不愿理她。
在女儿眼中,纵使她嫁妆丰厚,用的是最好最贵的饰品,却不敌吕氏书香世家的出身。
杜姨娘提着食盒,尴尬道:“六娘或许忘记了,四娘自小不喜鸽子汤,所以……”
“所以,杜姨娘喝了吧。”杜姨娘话说到一半,丁氏缓步走了进来。
屋内众人急忙行礼。
杜姨娘和许倩脸上都是一阵发烫,出丑就算了,还被丁氏逮了个正着。
丁氏什么时候来的,刚才听到了些什么?
丁氏是许府的主母,她既然开了口,杜姨娘便不能拒绝:“大夫人来了,也是巧了,四娘和六娘都不喜鸽子汤,倒让妾占了个便宜。”杜姨娘反应极快,两句话便将刚才的不快掩饰过去。
“杜姨娘这话可就不对了,哪里是便宜你了,你娘家是苏州首富,自是不缺这么一碗鸽子汤的。”丁氏话语间酸溜溜的,既是嘲讽杜姨娘的出身,又讽刺她有这样多的钱财却只熬了鸽子汤给许六娘。
许倩在一旁贝齿都快咬碎了,她恨死了杜姨娘的出身,首富又如何,士工农商,商贾永远是等级最低的人!
一旁看戏的许诺却是吃了一惊,她只知杜姨娘娘家是做布料生意的,却没想到是苏州的首富。
虽然是商贾人家的女儿,但家中有这样丰厚的产业,杜姨娘也不至于来许府做妾。
衣着打扮素净,怎样看也不像是这样富庶的人家出来的女儿。
果然她对许府了解的太少,回头得向李嬷嬷问清楚了。
“您说笑了,妾的娘家有钱财,不代表妾也有。既然大夫人来探望六娘,妾先退下了。”杜姨娘脸上带着淡然的笑容,矮身行礼。
“等等,我刚才进来,听到六娘院里几个看门婆子和粗使婢女小声说着什么,神神秘秘的,是怎么回事?”丁氏责问后,室内安静地掉一根针都能听到,见无人应答,丁氏冷哼一声:“李嬷嬷,你来说。”
李嬷嬷上前一步,行礼后将刚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丁氏听罢,脸色立刻变了,不悦道:“四娘,你母亲总是夸赞你守礼,今日怎这般莽撞!”
许倩矮身行礼行礼,垂头柔声道:“儿只是担心六娘,想来探望她。”
丁氏冷笑:“探望六娘大可等她醒了,何必在屋外喧闹,还闯开了门,分明是狡辩。罚你禁足半月,抄女戒二十遍。”
许倩听罢脸一阵黑一阵白,丁氏哪里是罚她,分明是不让她去参加二月十五丁老太爷的生辰,不让她去丁府见丁郎君,怕她去了会夺了二娘的光。
原本是来捉许诺私自出府的错,再寻了丁氏罚她,怎料到最终被罚的是自己!
许倩心中千回百转,嘴上也不好反驳,否者依丁氏的性子只会罚的更重。
杜姨娘自是知晓自己女儿的心思,也知丁氏的心思,急忙道:“今日都是我的错,大夫人要罚就罚我吧。”
“我自然是要罚你的,只是罚四娘是罚她多言失礼,罚你是罚不知主仆尊卑,你不识得几个字就不必抄女戒了,就禁足半月吧。二夫人那边也不需要你去服侍,我另找人。”丁氏不急不慢地说,如往日一样不留一点情面。
杜姨娘听罢垂头道:“大夫人,四娘毕竟是二房的人,由您责罚不合规矩啊。”
“二郎公务繁忙不在府里,弟媳又病着,我是许家的主母,难道没有权利罚一个小辈吗?”丁氏声色俱厉:“现在就回去禁足,不许出来半步。”
话毕让身边的嬷嬷将一堆补品交给李嬷嬷,又和许诺说了两句话安抚了安抚她便走了。
杜姨娘和许倩也随后离开,许倩走前看了许诺一眼,目光十分平静。
许诺在一旁看了一场好戏,眼皮抬起正好对上许倩看过来的目光,便也用天真无邪的目光看过去。心中却在想杜姨娘和许倩母女二人倒都是能藏住心思的人,否则她今日多次恶言相对,她们却能忍住不曾回击。
杜姨娘既然忍得了自己说的那些话,为何要反驳丁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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