兴许周荣的许愿灵验了,那和尚脚下不稳,被那道士狠狠地打了一掌在前胸,只打得那和尚踉跄后退,周荣喜不自禁喊了声,“好!”正待那道士乘胜追击,不知从哪里跳出个胖和尚来,哈哈大笑,左手用杖挑一布袋,右手伸来把道士的手掌抓在手里,向那道士说道,“东瀛子且慢动手,眼前都是有缘人,相见相亲,怎不满腔欢喜。世上尽多难耐事,自作自受,何妨大肚包容。”也不待那道人说话,又哈哈大笑,“真人,与我来,且借个地方说话。”也不管周围众人,只牵着那道士就走。来时无影,去时无踪。周荣看得目瞪口呆,他刚才还一心欢喜,现在却是满脸苦涩,心下道,“师傅,我们现下都是等发落的蚂蚱,蹦跳不了多久了。”
那和尚往这边看来,周荣只觉一惊,搂着师傅瑟瑟发抖。但见那和尚并未走过来,只是探下身去救治其他倒在地上的两个僧人。突然,远处有一个人影从远处跑来。两人均是一惊。周荣隐隐有些期待。及至那人近前,周荣心中大呼,苦也。前有狼,后有虎,当下一个大和尚还无法抵御,刚才来了一个和尚把救命的希望带走了,怎么此刻又来了一个光头。未待那新来的和尚开口,那昙域禅师却是三步作两步上前扶住那老和尚,惊讶的说,“齐己法师,您怎么来了。”那老和尚显然没有什么武功,气喘吁吁地歇了口气,直视着昙域说道,“昨日的因,种下今日的果。今日的因,种下明日的果。你随我去罢。”也不等昙域禅师回答,他就转身蹒跚着走了。昙域禅师叹了口气,一手抓起一个僧人,就跟着那老和尚走了。
周荣还兀自不了解情况,只是盼着他们都走了,不要再回来了。冷风一吹,周荣打了个寒颤,竟不知何时冷汗已浸透了全身。周荣怕那些僧人去而复返,当下把师傅扶起,压在背上,拖着就走。身上犹有千斤万两,但心情却是轻松异常。他一步一个脚印挪了十几米,却听背后一声呻吟响起。周荣只觉吃着蜜了,小心翼翼的把白云道人放下,果然见白云道人已经醒来。师徒二人简单说了一下情况。白云道人不敢怠慢,从怀里又掏出一颗丹药服下,不肯让周荣背,只让他搀扶,两人不走大路小道,偏寻偏僻处而去。
也不知走了多久,两人来到河边。突然,白云道人一阵剧烈咳嗽,竟哇的一声吐出一口血来。周荣慌了手脚,忙扶道人坐下。白云道人又从怀里掏出一颗丹药吞服下去,也不和周荣说话,径自闭目养神。半柱香后,白云道人睁开眼睛,精神已是大好。他制止周荣啼哭,示意他坐在自己面前,有声无力地叮嘱。“我大限将至矣...”“师傅!”只一句,周荣只觉心如刀割,不由悲呼一声。白云道人摆摆手示意他不要说话。“痴儿,不得长生,谁能不死,只争来早或来迟。你答应我不要去找那些僧人为我报仇,这事须怪不得他们。”一开始周荣再三不肯,恨不得现剐了他们,但见白云道人瞪来,心下一悲,只好点头应下。却听那白云道人又说,“我去以后,你把我推到水里,让我随波逐流。你自往东北方向去往邠州,在城门附近有一王姓人家专营粮油杂食,你且投奔他去再作打算。”说罢,又不舍地盯了周荣一眼,阖上眼睛,断断续续的念到,“十年踪迹走红尘,回首青山入梦频。紫陌纵荣争及睡,朱门虽贵不如贫。愁闻剑戟扶危主,闷见笙歌聒醉人。携取旧书归旧隐,野花啼鸟一般春。”说罢,只留下音容笑貌,不再言语。周荣伸手一探鼻息,已全无呼吸,不由悲从中来,抱住道人大哭。
许久,周荣才平复心情。他跪在白云道人面前,抽泣着说道,“师傅,您待我恩重如山。虽无师徒名份,却有师徒情意。我怎忍你落入鱼虾口腹。其他我都能依您,只这件我不可能答应。如果您在天有灵,当原谅我自作主张。”说罢给白云道人磕了三个响头,想到自己又成了孤儿,不由愁肠百结,哀思如潮,又抱着道人大哭。良久,周荣哭累了,抽噎着见附近有一颗树,就找了块石头在树下挖了起来,心里宽慰自己,“师傅漂泊半生,这处背山望水,又有大树遮荫,端是一个好地方,师傅在此歇息,以后也不怕日晒雨淋。”一边泪流满面,一边手脚并用,费了好大功夫,才挖了一个丈许深的深坑。时天已破晓,东方已有亮光,周荣回头一看,这一眼只骇得他魂飞魄散。师傅的尸身哪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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