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敬爱没想到他就这样轻描淡写地讲出这“秘密”,一时间脸色铁青。
真长却不理她,转头对檀羽道:“看起来施主虽然机锋厉害,却是不晓世事。施主可知,在西土,僧人养女是再正常不过的事。阚伯周师叔来自西域的高昌国,年少时曾远赴西土取经,那里的佛学是中原之祖,那里的百姓有同样的信仰,那里的僧团有同样的威仪。请问人家能做得这样,我们为什么不应该向他们学习?”
檀羽道:“想必法师也知道‘南橘北枳’的道理。南方能种植的水果不一定适合北方,任何事物都有其适用的范围,岂能这样简单地照搬?”
真长道:“哈哈,我就知施主也会讲这样的道理,真真是腐儒之言。南方的东西运到北方去,只会卖出更好的价钱。有别人成功的例子我们不学,难不成要学人家失败的例子吗?说这样话的人都太保守了,怎能与之谋大事。”他边说边摇手,露出不屑之色。
檀羽没想到对方今天比上次强出许多,看来上次自己的确是占了出其不意的便宜。他此时心中也没有太多的杂念,今天这场舌战他一定要拿下,这才有可能将人救下来。他主意打定,便决定放手一搏,务要一击致胜,久战对己不利。
于是他回道:“我再送法师一个词,叫做‘东施效颦’。法师刚才说我保守,那是因为法师还全然不了解‘成功’二字的真谛。你以为抱着人家的成功之道,照搬过来,自己也就能成功。殊不知有这样想法之人,都不过是‘东施’而已。要我说,这世界上根本就没有什么‘成功之道’。所谓‘道可道,非常道’,能被人说出来的,都不是真正的‘道’。如果硬要强行总结出什么是‘成功之道’来,我只能说四个字,‘不可模仿’。人家越是成功的东西,越不能照搬照抄。试问人人都能轻易模仿的事,又如何能够被称作‘成功’呢?”
他说出这话,就如同将剑抵住对方咽喉的同时,自身也露出了极大的破绽,只要对方能找出一个照搬成功的例子,他就立时被击败了。
那真长自然也看出了这一点,脑中开始拼命地搜索着这样的反例。可搜了半天,却毫无结果,他只得说道:“施主的口齿果然了得,小僧又败了。”檀羽没料到他承认失败竟这般干脆,这人倒也算得上一个大气爽快之人了。
那边李敬爱有些急了,说道:“别再与这厮纠缠,还是处理正事要紧。”真长犹豫片刻,道:“全凭师叔做主吧。”李敬爱便道:“二娘,把这厮押下去。在后院搭起刑架,午时一到即刻行刑!”
她一说完,昨晚报信的二娘便上来押住檀羽。檀羽回头看了一眼众尼,朗声说道:“众位师姊妹,你们还不说话吗?”
话音刚落,宝珠便抢过身来,推开押住檀羽的女尼,替他松了绑绳。这时候,也有几个胆大的尼姑站了起来,簇拥到宝珠周围。
一时变起突然,李敬爱竟有些出乎意料,喝道:“宝珠你在做什么?想造反吗?”
宝珠闻言,忙跪了下去,说道:“师父,请网开一面,给李元师妹一个改过的机会吧?”几个簇拥上来的尼姑也纷纷跪下请李敬爱开恩。
李敬爱怒道:“你们几个叛徒!是不是受了这厮什么好处?竟然敢造反!”
此时檀羽又是一阵大笑,说道:“师太此言差矣,小可孑然一身,能给众师太什么好处。几位师太行此非常之举,也不过是尽自己的本分而已。”
李敬爱道:“本分?不遵师命,违抗法旨,替外道求情,这哪一条是她们的本分?真是笑话。”
檀羽却不慌不忙地道:“师太一句话便犯了三个错,小可不得不指出来。其一,这洞中都是学戒女,哪里来的外道?其二,师太说违抗法旨,试问法旨何在?对一个修法的信徒施以火刑这种极尽残酷的刑罚,连执法长老都未亲自到场,只派一个徒弟前来,这法旨未免过于草率。其三,师太说她们不遵师命。须知出家人以三宝为师。何谓三宝,佛、法、僧也。出家人聚众修行,是为僧团,僧团的第一准则便是六和敬。身和同住、语和无诤、意和同悦、戒和同修、利和同均、见和同解。众位师太日日吃住修行在一处,情深若笃。见师姊妹受此大冤,为之鸣不平,这不正符合六和敬的标准、乃是慈悲为本的善举吗?”
众尼听得檀羽这话,都为之所感,纷纷跪了下来,齐声说道:“求师父宽恕李元师姊(妹)。”
李敬爱不想座下弟子竟会如此,又惊又怒,转头将怒气全集中在了檀羽身上。只见她稍一挪身,立时便欺到檀羽身前,伸手一招锁喉功,正掐在檀羽颈项上。这一起一动一伸,一气呵成,檀羽这个半点武功也不懂的人,还未反应过来,业已成擒。
只听李敬爱大喝一声:“纳命来!”手上便要用劲。
“住手!”门外突然一个人声传来。李敬爱伸出去的五指又硬生生地收回来,众人齐齐看向身后。
这时,从门外走进来一个僧人,一脸横肉,正面无表情看着檀羽。檀羽回头一看,心中一喜:“此人终于出场了。”
来人正是许穆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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