檀羽又问:“既然买卖差,为何我看外面院中的织布机还在不停地工作呢?”
钱掌柜道:“买卖总是有好有坏,可工匠却不能停,否则等到买卖好的时候再忙就来不及啦。檀公子是读书人,看来对做买卖还不是很精通啊。”
檀羽心道:“这叫什么买卖经,万一东西做了很多,却卖不出去,那岂不是要赔钱了嘛。”他疑惑地看了看陈庆之,却见他微微一笑,示意回头再解释,也就不再说话。
陈庆之又和主人攀谈了几句。原来钱李二人是表兄弟,钱掌柜本是当地的农民,因见村中其他人都做买卖发了财,才想到自己也做点什么,于是问亲戚借了钱,从药王坛买回几台新式的织布机,开起了这布行,专售白叠布。要说这做买卖最重要的是资财和人力,云雾村借着多方势力,恰恰最不缺的就是这两项,所以赚钱还真是容易得很。至于李茂才,很早就成了茂才,是村中唯一的读书人,即使在汉中也是小有名气。然而自云雾村开了风气之先,人人想着赚钱营生,这“读书”二字不但提不起别人兴趣,反而常常遭人讥笑,李茂才索性放弃了出仕的念头,平日替人绘绘图谱、算算帐什么的,也乐得一身轻松。
又聊了一阵,陈庆之便起身告辞,与檀羽走出布行来,然后带着一丝神秘的语气说道:“感受如何?”
檀羽摇摇头,示意还是不太懂。
陈庆之便开始了他的高谈阔论:“檀兄,你肯定很奇怪,为什么买卖差了,可他们还不停止生产呢?这是因为商贾的真谛在于人心。除了战争饥荒时期,一件货物值多少钱,不完全取决于它本身,而是人们对它的期望之心。要想保持住商业的繁荣,就必须要保证人们的心理需求,让人觉得货物总是不足的。这就叫‘谷贵伤民,谷贱伤农’的道理。所以,要实现这种局面就只有一个办法——平准。”
檀羽听明白了,二坞主慕聩的作用,不正是打击那些与他们争利的富户和消耗他们剩余的货物吗,难怪他要让慕利延去劫洛阳客商的货物而不是钱财。
对历史谙熟的檀羽,自然联想到了西汉的桑弘羊和他的平准之策。的确,桑弘羊天才的经营为汉武帝赢得了大量财富,也因此成功消耗掉了当时最大的敌人匈奴。如果没有桑弘羊,或许就不会有大汉四百年的辉煌。然而一向从儒者角度看问题的檀羽,虽然并不十分认同《盐铁论》过度偏向儒者的观念,但还是对平准之策心有芥蒂。如今看到陈庆之对自己的“天才”做法沾沾自喜,他心里却堵得更加难受。在他原本的想像中,除了技艺、货物、买卖,云雾村本应该有更多的东西。
记得那时候第一次听到令晖说起云雾村时,提到了郑修希望把云雾村建成世外桃源,这里只有欢笑与幸福。而现在看来,她的确是赌徒们的世外桃源,也的确是有忙碌的幸福,可她的面貌却让人难以喜欢。檀羽说不出这其中到底哪里不对,因为陈庆之的道理似乎无懈可击。这时,他忽然想起了高长恭,那个对赚钱很自信的高长恭,或许能为他解此谜题吧。
接下来的几天,檀羽就一直和陈庆之待在一起。陈庆之好像卯足了劲,绝不让檀羽参与长安的事,内有鸣蝉、采风,外有侯午、侯未,四人无时无刻不盯着檀羽和陶贞宝,以致于他们没有丝毫的机会向外传递消息。
直到这一日上,刚吃过早饭,陈庆之忽道:“檀兄,国主传下话来,请你过去一叙。不如一会儿让鸣蝉收拾一下,咱们今天就到汉中去吧?”他语气虽是询问,实为命令,不等檀羽点头,鸣蝉跟采风两个小女就下去收拾细软,准备出发了。檀羽心中一阵苦笑,暗道:“也罢。来仇池国时间不长,即得面见国主,多少人可望而不可及。我倒要看看,这个一方霸主,究竟是什么角色。”
趁着陈庆之回房准备的间隙,檀羽悄声对陶贞宝道:“贤弟,昨天让你办的事怎样了?”陶贞宝苦着脸道:“采风那小女,我走哪儿她跟到哪,根本没有机会到前院。也不知道师姊有没有派人来与我们联系。”檀羽将一个纸团塞到他手上,道:“你将这封密信放在身上,等我们走出侯家堡的时候,你找个机会扔在路边。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了,但愿林儿会派韩均尾随我们。”陶贞宝捏着纸团,默念道:“师姊,你一定不要让我们失望啊。”
二人正商量着,下人已经将细软什物装上了马车。陈庆之别过小君,与檀羽登上另一辆马车,加上两名服侍的小女,四人一车在前,陶贞宝与侯氏兄弟、鸣蝉采风在后,三辆马车驶出了侯家堡。
此时陶贞宝手中正紧紧攥着那个纸团。那四人虽寸步不离地跟着他,但还没到目不转睛的程度。所以陶贞宝总能找到机会,借着欣赏车外风景的间隙,将纸团远远地抛出车外。接着就只剩默默地祷告了,希望那纸团真能被捡到。
其实,他的担心是多余的,韩均已经在侯家堡外徘徊许多天了。檀羽临走时就留下了话,一定想尽办法将消息传出去,林儿他们一到汉中,立刻就派了韩均过来接应消息。只是这几天侯家堡一直大门紧锁,韩均几次试图闯入后院,都差点被人发现,好在他轻功了得,才没引起大的动静。直到这天,他看到三辆马车驶出,自然会使动轻功远远地跟随,直到发现车上扔下的纸团为止。接下来,他就是骑上快马,飞奔到汉中宫殿后门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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