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顾择芝对着她眨眨眼,道,“绾凉是个好姑娘啊,岂有位卑之说呢?”
绾凉听她这样说自己,心下竟有些羞赧。也许是今日这境况太过不同,小间里又燃着温暖的烛光,难免气氛有些微妙。
“绾凉姑娘只管拿这里当自己住处,将近日受的委屈一并讨拿回来!”顾择芝安抚道,“我再去瞧瞧这地方还缺些什么不缺,你且在此处歇息片刻。”
绾凉低声应了声“好”,便趴在桌上,头伏在臂弯里。
顾择芝检阅好一切之后,便欲叫绾凉去用饭。
她进了里间,却见绾凉趴在桌上。缕缕青丝顺服地垂在那人薄荷绿的衣衫上,更显得黑如鸦羽。她抬手轻轻拍了拍趴在桌上的人,却不见醒。
“竟是睡着了。好在三月的天不冷。”顾择芝轻笑着,轻步走了出去,再小心地掩上门扉。
顾择芝对门外守着的春去轻声道:“你去叫厨房留些吃食,等绾凉姑娘醒了再送来。记得,是你让他送来,绾凉姑娘估计不会主动要的。”
“是。”春去应了声,便下去吩咐厨房了。
顾择芝安步当车,走在这长长的,记忆深处的小径上。这春日的桃花开了,却是“年年岁岁花相似,岁岁年年人不同”。
桃花的香气隐隐,守候在这旧岁里,带砺河山。
章五
顾择芝的吩咐到底还是不曾派上用场。
绾凉这一睡便深深沉陷在梦境里,直到隔日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在这梦境里,许多的事情交杂着,斑驳陆离。她看见过往的年岁,却发现那梨花似雪的年纪里,只有阴沉沉的娘亲与怀着憧憬和失望的自己。
绾凉从不曾见过她的父亲,她也许隐约地明白,自己就是旁人嘴里的那个“野孩子”。
“娘,为什么我没见过爹爹呢?别人家的小孩子都有爹爹。”绾凉也曾这般问过。
可是她的娘亲听了这话,脸色立即沉了下来,反手就给了绾凉一个巴掌:“为什么没爹?你还问我为什么没爹!若不是因为我怀上了你,宁山也不会丢下我不管!”
绾凉听了这话,便瞪大了眼睛,嘴唇嗫喏着不敢说话。
绾凉的娘见她这样,心下就跟着了魔一般,一把拽过她的衣领,恶狠狠地道:“对!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你!若不是因为你,宁山的娘也不会说我婚前行房,不守妇德!若不是你……若不是你,她又怎会发现?怎会!怎会——”
她说着,便冲进柴房拿出一把锋利锃亮的匕首来,对着绾凉就要刺过去。
“不要……不要!娘……救命!救命啊!”绾凉拼命的挣扎着呼喊。
隔壁的老婶子听见了,心下便知不好,定是那隔壁女人的疯病又犯了,便赶忙冲到绾凉家里,劈手夺过那匕首,道:“你这是做什么呢!怎生疯魔成这样,先前道你不发病时心肠还好,这会儿竟是连自己的亲生女儿也要杀了吗!”
只见绾凉的娘听见这话,本就无神的双目更是呆滞:“亲生女儿……亲生女儿!可是这也是宁山的亲生女儿啊,怎么他不要了呢……婉娘,婉娘,是娘的错,娘是疯了,娘不想杀你!你莫恨娘。”
绾凉见了她这样,只觉心中酸涩难言,便低声呜咽着,扑到她的怀里:“娘,我不怪你。你不要再这样了……这样,好吓人……”
听了这话,她的双眸却更加无神起来。
这之后的每一天,她都对绾凉万分的好——其实之前她不发病的时候,对着绾凉也是百般爱怜的,也常跟绾凉埋怨宁山嘴上说爱她,却又不来看她。
只是,她现在每日都要重复一句话:“婉娘,你莫恨娘。娘心里苦。”
绾凉每每听见,都要应上一句不恨。可她娘亲听了,却并不见去那眉间的愁绪,仿佛绾凉说恨不恨,都是无所谓的,因为她心里头已经根深蒂固地这么觉得了。
没过多久,隔壁的老婶子来送鸡蛋时,便发现她娘已经吊死在了房梁上。
绾凉的梦境定格在此,便悠悠转醒了。
她抬手抹了抹眼角,发现有些湿润,却也不去管,只是呆滞地盯着桌上的青瓷茶盏。盯了有一会儿,她才觉得真正地回过神来,便起了身走去外间。
春去见绾凉起身了,便走近她道:“绾凉姑娘可算是醒了,昨个儿小姐见你睡下了,就不曾叫你。我先去为姑娘打个水洗漱吧。”
“那便麻烦了。”绾凉应了声,忽而想起来昨夜晚饭的事,“昨夜我可是叫顾小姐等了许久?”
“倒也不曾,”春去怕她自责,便婉转道,“顾小姐让厨房为您留了吃食,等您醒了再送来。不过这是第二日了,奴婢已为您备下了新鲜的饼点。”
“那便好。”绾凉这才算松了口气。
“如此,春去便先去了。”
绾凉笑着点点头。不消多时,春去便将水打来,伺候绾凉洗漱。
“姑娘的皮肤真是好啊,又细又白,”春去笑盈盈地瞧着绾凉道,“尽叫咱们这些做下人的艳羡了去。”
绾凉笑着道:“哪来什么好不好的,咱们江南人的皮肤,可不都是一般的细白。”
春去笑了笑,便道:“绾凉姑娘去前厅用饭吧,今儿早上可是这别业的大厨子亲自做的玫瑰猪油年糕,味道可是了不得!”
绾凉笑着应下,便跟着她去了前厅。
刚进了前厅,便见顾择芝已在那处等着了。
顾择芝见她来了,便立即招呼着坐下:“你若再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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