纠结了两日,豆苗儿下定决心。
天不亮,她起床,满心紧张地开始忙碌,山蘑菇炖鸡熬得糜烂后,下午她又做了炸猪脆骨和一碟下酒的花生。
将它们和桃花酒一并放入竹篮,进屋沐浴,洗去一身油烟味,再穿上簇新的水红色夹袄。
坐在梳妆台深呼吸数次,豆苗儿努力平息心情,认真地描眉抹胭脂。
抿抿唇,看着铜镜里模糊的脸,唇色似乎太红了?蹙眉,她轻轻擦去一层,再近距离照了照镜子。
所有一切似乎都妥当了,只有她还未做好最后的准备。
冬日天黑得早,磨蹭了会儿,豆苗儿拎起沉重的竹篮,锁门出发。
这件事情,她对自己没有任何信心,或者说,她太相信陆宴初,他是堂堂正正的君子,他怎么会碰她?
那……就喝酒吧!
这酒存了将近三年了,后劲大,只要他稀里糊涂的,事情也许会容易得多!
短短一段路,豆苗儿走得艰难。
中途驻足数次,才站定在小木屋前。
低头半晌,她难以启齿,只得伸手来回推栅栏门引起他注意。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
陆宴初站在门侧,在看到她的瞬间,平静面色霎时变得阴沉,扣住手柄,他作势要关上门。
“陆宴初。”出声唤他,豆苗儿难堪道,“你别,我今天过来是想为你践行,春闱在即,你要前去京城了是不是?”
“践行?”陆宴初轻笑一声,漠然道,“不必。”
下一刻,门“砰”地紧闭,豆苗儿吓了一跳,想来陆宴初果然对她不是一般的生气!是了,他对她掏心掏肺的好,可她初衷只是为了利用他!直到现在,都盘算着利用他!若他知道真相,会不会更生气?
埋首倚在栅栏墙,豆苗儿红着眼眶静静站着。
但凡有别的选择,她一定不赖上他,一定不招惹他生气,可并没有!
天色渐渐暗沉,冷风陡峭。
豆苗儿摸了摸篮子里的瓷罐,菜都快凉了!
抬眸望向小木屋,她释然一笑,罢了,看来上天已注定她逃不开此劫!
只是她之前与他说的那些话,并不全都是真的!不管是不是一个人,她从不感到孤单寂寞,有他之后,日子不过是逐渐有了温度而已。
转身,豆苗儿揉了揉眼角,拾步离开。
才走两步,身后“砰”一声,门重重地开了。
第22章
亦步亦趋跟他进屋, 豆苗儿神经紧绷。
屋里没生火盆,阴冷得很!正值隆冬寒月,他日日在家怎受得住?担忧的目光落在他身上,豆苗儿欲言又止。
“我去厨房温温菜,都凉了!”
“何必多此一举?”陆宴初盯着她搁在桌上的酒坛, 不无讽刺道,“你既是来为我践行, 那就直入主题,喝酒便是!”
提起酒坛,陆宴初沉默地倒了两杯酒,其中一杯递给她。等她接过去, 他抬臂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旋即抬了抬下颔, 漠然地示意, 该她了!
他眼眸古井无波,望不见底。
不敢与他对视,豆苗儿端着酒,猛地一口气灌入咽喉,酒液辛辣呛鼻,胃里霎时像有一团烈火在焚烧。一不做二不休, 她索性抱起坛子为他续酒。
陆宴初倒未推辞, 连饮数杯, “笃”一声, 他将酒杯重重掷在桌面, 冷冷送客:“酒已喝,你走吧!我这里不是你排解寂寞的地方!”
面红耳赤,豆苗儿垂低了头,当初不过随口找的一个理由,孰知他记得却牢固……
“这是前年春上酿制的桃花酒,你即将春闱,那时正是满树桃花盛开的季节,配上桃花酒,听着似是好兆头!我再敬你一杯,祝你金榜有名前程似锦,一生平安顺遂。”满上酒,豆苗儿执起酒杯,抬头敬他!
敬他?讽笑出声,陆宴初攫住她面若桃花的粉脸,脸色逐渐变得阴沉,用力攥紧酒杯,他仰首再度饮尽!
一坛酒很快去了一半,她只喝了三小杯。
酒多伤身,陆宴初这会儿倒不肯轻易放下酒杯。怕他亏了身子,豆苗儿舀了碗鸡汤,小心放在他身前,劝道:“陆宴初,别喝了,你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先喝点鸡汤垫垫胃。”
“陆宴初……”伸手欲夺走他酒杯,两人争抢,“砰”一声,鸡汤与酒杯同时坠地,瓷杯摔成满目碎片。
“赵寄书。”厌恶地挥开她胳膊,陆宴初难掩疲惫地倒在椅背,嗤笑嘲弄道,“让我喝酒的是你,不让喝的又是你,你到底想怎么样?我真的搞不懂你!真的搞不懂!”似是醉了,陆宴初阖上双眼,懒懒散散地斜躺着,再无任何言语,就像是安静地睡着了。
面对他的指控,豆苗儿无言以对。
她好像总是这样,既做了厚颜的事情,却没有勇气一坏到底。
外面天色已暗,冷风拍打着窗户,发出簌簌呜呜的响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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