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躺在床上的少女登时坐起身来,右手紧紧攥着身下的被褥,撑着床沿,定定看向不远处极力让自己冷静的醅碧,眸子一动不动。
“你说什么?”
醅碧被看的低下头,语中有些许难以自抑的颤抖,双手不安地绞着,随即艰难道:“五爷刚刚落了水,这会芷兰她们已经请了徐大夫过去,老太太和太太们,也正在往过赶——”
醅碧话还未说完,坐在床沿上的顾砚龄已然掀开被褥趿着绣鞋起身,醅碧知道自家姑娘一向紧张钰哥儿,因而忙取过衣衫迅速给顾砚龄穿好,待她转身取过斗篷,再要替顾砚龄披上时,少女的身影已然消失在屋内,只余软帘轻微晃动,昭示着什么,醅碧连忙拿着斗篷,疾步追了上去。
待顾砚龄赶到竹清院时,便发现眼前的宅院灯火通明,一踏进院门,满满的仆子皆站在廊下院中,一个个肃眉敛目,两手紧紧搭在前面,低着头不发一语,只察觉出她的到来,这才微微抬颌欠身,随即又迅速将头低了下去。
这一刻的夜风似乎更寒凉逼人了,肆虐而猛烈的拂过衣衫,引得衣裙沙沙作响,时而携着石子沙尘扑面而来,打在脸上生疼。
陡然——
一粒小沙子飞入眼中,顾砚龄却是再也顾不得,毫不在乎的加快了脚步,提裙朝里屋走去。
走进屋中,是烘烘的热意,掀开软帘的那一刻,几乎是逼人的热气袭面而来,瞬间给顾砚龄寒凉的身子紧紧密密的裹上了一层热意,顾砚龄不由眯了眼,直至她疾步走进里间,再掀帘,却发现屋内已是满当当的人,几乎挤满了半间屋子,气氛沉静而压抑,好似一场极烈的暴雨正被生生裹在层层黑云之后,随时便会电闪雷鸣,倾盆而下。
着常服的顾正德此刻坐在窗下的炕沿儿边,一双眸子平静而黯沉,眉间微微蹙着,叫人看不出到底是愤怒,还是担忧。但众人都知道,此刻只有沉默,才能自保。【△網】
而一个小而颤抖的身子就这样昏睡在这诡异而瘆人的场景下,顾砚龄看到挽起的床帐后,是钰哥儿烧红了的脸,小小的人儿,额上,鬓边皆是细细密密的汗珠,在灯火下泛着熠熠的光芒。
这一刻,恍如前世。
钰哥儿颤抖极了,如同癫痫之症一般无法自抑,甚至能听出那牙齿磕在一起发出的细微而清脆的声音,此刻钰哥儿的小脸苍白中透露着异样的红,嘴唇泛着一层虚白。
在隐隐的啜泣声中,顾砚龄眸子一动不动地定定看着床前,迈着沉重的步子,一步一步走到钰哥儿的榻前,随即跪蹲在床边,这一刻她才发现,钰哥儿身上裹着的寝衣竟是被汗水浸湿了。而钰哥儿紧紧闭着眼睛,死死抿着发白的嘴唇,时而断断续续地唤冷,在昏睡中拽住身上的锦被,时而又唤热,豆大的汗珠就这般如断掉的珠子般落下。
徐大夫此刻坐在床边的圆凳上,微眯着眼静下心替钰哥儿把着脉,傅老太太此刻坐在床沿儿边,左手紧紧攥着床边的锦被,一双眸子难掩紧张和不安地盯着徐大夫,连眼角的纹路,似乎也比平日里深了许多。
然而耳畔时而传来的啜泣声此刻落在傅老太太心里便如同擂鼓,一下又一下紧张的敲击着她那原本不安的心,因而傅老太太眸中一凛,当即浮过一丝不耐,继而冷冷的扫了一眼屋内的人,吐出一句话来。
“钰哥儿还好好的,都哭什么,你们这是在诅咒吗?”
话语一落,原本因为担忧和紧张而轻声哭泣的竹清院的人皆猛地收住,好似被遏住了喉咙一般,生生卡在了那。
然而当傅老太太转而回看向钰哥儿时,目光切好落在谢氏微红的眼眶上时,不由一顿,嘴唇动了动,没在说话。
此刻谢氏看起来平静极了,眸子仿佛没有一丝波动,可身旁的顾敬羲却是知道一向端庄的妻子此刻有多么害怕,因而右手微微抬起,去揽住谢氏虚弱的身子,左手却是缓缓去探谢氏紧张扣在一起的双手,直至碰触到一起,他才发现,谢氏的手竟是那般的寒冷。
犹如一块寒冰落入了冰凉的井水之中,没有一丝温度。
这样的温度,让他害怕,也让他的心也越来越往下沉。
不知过了多久,一声几不可察的叹息淡淡落在空气中,随即飘散而去,仿佛并不存在。
然而围在钰哥儿身旁的人都清楚的知道,这一声,来自于徐大夫。
“徐大夫,怎么样!钰哥儿——”
“在下——”
徐大夫语中带着几分无能为力的挫败感,同时出声,打断了傅老太太后面的话,这一刻,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他的身上。
哪怕是一直平静的顾正德和谢氏,都目光熠熠的看着他,仿佛这一刻,一切的希望,都落在了他一人的肩上。
一念天堂,一念地狱。
徐大夫眉间几不可察的轻轻一蹙,随即沉吟了一会儿,终究为难的开口,说出的话,却是一记闷雷,将这一场疾风骤雨彻底催了出来。
“世孙因为当年早产,原本就体弱,一直是极为小心地将养着,这些日子气候转寒,眼看着便要入了腊月,更是受不得一点寒,可——”
众人的心此刻都悬在半空,仿佛窒息般,安静的叫人害怕。
徐大夫眉间蹙的越发厉害,脸色也越发的难看,在众人绷不住情绪时,才说出了后面的话来。
“在这般更深露重之时,世孙又落入浸如冰窖的池子,寒极了体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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