力撒了出去,片刻之后果然陆续听见撒豆子一般的响声,探得前方确实未破冰,证实了他的猜测。他便当机立断一个纵身欲向湖心岛方向而去,谁知身形刚刚拔起,便觉体内真气如江河枯竭一般后续乏力,还未跃至高处,便坠落下来。
几人看准时机,趁叶行云双足尚未触地,形成合围之势,剑锋齐齐向他刺去。叶行云在半空一个旋身,左肩故意空门大开,右掌却借着侧转之力顺势斜劈而出,使出无影擒拿手,将离双眼不足三寸的六把锋锐剑刃硬生生一齐捏在指尖,一拉一推之间,竟用催生出的一丝劲力将那六人齐齐带倒。他右手在左肩上飞快地点穴止血,同时强提一口真气掠出阵外,就地一滚,扑通一声落入冰凉刺骨的水中。
长流一直在冬暖阁等消息。她之前对江淮说:“既然抓不得,那就干脆放了他。”话是这样说,但这一招“欲擒故纵”到底能不能逼出幕后的联络人,长流根本没有把握。以叶行云的武功,只有将他重伤才能让他降低反追踪能力,且故意放走他的过程中不能让他起丝毫的疑心。
又等了大约一盏茶的功夫,旺财通报道:“陛下,江副统领来了。”
“宣。”
长流一见江淮,便起身道:“如何?”
“启禀陛下,叶行云肩部和腋下都受到重创后负伤跳入湖中。微臣当时便猜测他可能从宫中秘密水道逃脱,果不其然。现在微臣安排的人也已经跟上。”
“水道?”长流沉吟片刻后,道:“做得好!叶行云一定不能跟丢。一有消息随时来报。”多亏了梁念起最新研发的新一代软筋散,涂在船桨上就能侵入皮肤。不过效力当然比口服的要大打折扣。
“是。”
待江淮告退,旺财这才进来禀报:“陛下,您下旨让三品以上官员留宿宫中。奴婢方才按照陛下的旨意给各位大人送去了宵夜。” 这些人留宿宫中,陛下也不赐宴,不少人晚膳都没个着落,饿得前胸贴后背。
“他们可有抱怨?”
“各位大人当着奴婢的面自然不敢说什么。不过听说不少大人家中的夫人都派了家仆在宫外迎侯,只等明儿个一早将自家老爷迎回去呢。”
“哼。朕既说了留宿,自不必隔着大晚上就派人来迎。她们这是给朕脸色看。朕不是暴君,自然不会因为一些流言蜚语就廷杖臣子。不过,朕就不信治不了他们。朕要同谁亲近轮不到他们说三道四。”一顿,长流道:“替朕更衣。朕要去议事堂。”
议事堂内,楼凤棠坐在案几边整理公文。不算明亮的烛火将他整个人笼在昏黄淡晕之中,显得身影格外清削。
长流听见室内传来书册翻动的沙沙声,间或响起几声低咳,摆手示意底下的人不必通报,又回头示意旺财守在门口,便径自走了进去。
楼凤棠见眼前烛火摇曳闪动,光影里照出一个纤巧的人影来,心中微讶,忙起身行礼。
长流也不叫起,将身上的大氅解下,披在楼凤棠身上,轻声道:“朕身量不及楼相,方才一路行来只怕已经将你这件弄脏了。朕已命人把朕从前猎的白狐皮从库房里找出来,交给针工局做件新的给你。”白狐皮配他再合适不过。
“臣多谢陛下。”
“朕方才听你咳嗽,可是值房太冷?朕要敲打那些人,反倒带累了你。你起来吧。”
“多谢陛下。臣不敢当。”
“有什么不敢的。朕看你的咳症已非一日两日。此处烧炭终究免不了有些烟气,不如今晚随朕去冬暖阁。”
楼凤棠待要推辞,便听女皇道:“就这么定了。”他只得转开话题道:“未知陛下深夜驾临,有何要事吩咐?”
“太皇太后大寿在即,朕想尽孝却深感无力。你也知道西凉形势一触即发,西北战事一起,多少银子都不够花。”
“陛下想让臣去劝说太后?”
长流点点头,索性坦诚道:“朕作为小辈,不好开这个口。太皇太后素来待楼卿十分亲厚,又将楼娘娘当成亲生女儿一般。由你们说这个话,太皇太后才不至于堵心。”论起来,太皇太后于长流是有大恩的,便是上次迫婚的事,长流也并未放在心上。孝顺她老人家本是应该的,只是如今有心无力,需处处以大局为重。
“臣当勉力一试。”灯光将长流身上的金色龙身映照得栩栩如生,衬得她一张素白小脸越发稚嫩。只有那双幽深灵动的眼睛始终流光溢彩,濯濯如寒星耀空。回想自第一次见她起,直至今日,有多少事,他最终都被这双眼睛说服,顺了她的意。
长流见楼凤棠答应了,不禁龙心大悦,当即道:“楼卿随朕回冬暖阁去。朕叫梁念起替你把脉。”
往回走的路上,旺财借着宫灯的红光,望着前头君臣二人一前一后的背影,不禁心中暗自嘀咕:楼相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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