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遥望着长街尽头公主府屋檐露出的一抹飞角,心神恍惚一瞬。
嘉兰驻足,左芝回头看她有些失神,皱眉道:“你干嘛?”
须臾,嘉兰幽幽回眸,莫名其妙问她:“你觉得平阳公主如何?”
唔?
左芝怔了怔,摸不准她的用意,道:“我嫂子当然好啦。长得漂亮心思纯善,对我们一家人更是好得没话说。哪儿像有的人,长得难看心眼儿还坏透了,就想着破坏别人夫妻,哼。”她指桑骂槐,朝着嘉兰数落一通。
嘉兰却仿佛没有听到她骂人的话,眼神有些惆怅,轻声叹息:“是啊……公主真好……”
左芝看她这副神情,愈发不解。她凝眉想了想,拿手去推嘉兰:“喂,我说你该不会是嫉妒我嫂子吧?”
嘉兰不作正面回答,而是反问:“你嫉妒她么?”
左芝哈哈大笑:“我有什么好嫉妒的!嫂子跟我是一家人,对我哥又那么好,还生了三个小乖乖陪我玩儿,我高兴都来不及,嫉妒她干嘛?”
嘉兰轻嗤一道,声音里噙着几分等待好戏登场的笑意。她又慢慢朝前走,边走边说些无关紧要的话:“当年修建公主府,是我选在了这个地方。那时我以为……呵,以为这是我的府邸。”
她幼年就被送入深宫,在女皇的宠爱下长大,所有人都把她当公主看待,也从没有人告诉她她其实不是真的公主,而是一个替代品。她是如此高贵,走在宫里总是昂着骄傲的头颅,身后跟着长队婢女,所过之处遍是跪在地上的奴仆臣民。就连京师重臣、贵胄王孙,也无不争先恐后地讨她欢心,望她在女皇面前为自己美言几句。
嘉兰很享受这种众星拱月高高在上的感觉,久而久之,她也以为自己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明珠。
她不知道还有另一个公主的存在,不是区区王侯膝下众多女儿中的一个,享着公主的待遇顶着郡主的头衔,而是女皇十月怀胎分娩,货真价实的嫡长公主,唯一的公主。
无人告知于她,也无人敢说出真相,甚至,根本无人知晓世上还有这么一颗真珠遗落世间。赫然到了遗珠重归的那日,嘉兰才发觉自己只是一枚赝品,在光芒璀璨的真珠光辉下,只会显得黯淡、渺小。
她落荒而逃,只想把自己藏起来。
那位她视作母亲的人,前几日还在温柔地问:“嘉兰,你觉得公主府建在哪里好?”
嘉兰天真烂漫地笑:“为什么要单独修公主府?住在宫里边儿不好么?”
女皇亲昵摸着她的头:“公主长大了要成家,就会招驸马,是不能住宫里的。”
嘉兰腮边一热,低眉羞涩:“驸马……是什么样?”
女皇含笑不答,只是展开一卷地图叫她挑选:“嘉兰过来看看,替寡人选个好地方。”
嘉兰指着一处,道:“这里好,景色宜人离宫内也近,方便经常回来看望陛下您,府邸后方临湖,还可以开凿一条舟渠,暑天沿着渠道划船游湖……”
她把满腔美好愿景一一诉尽,女皇听得很专心,甚至吩咐宫人拿笔记下,让匠人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当时的嘉兰很高兴,满心期待着住进自己设计的府邸。她扳着指头算,等到公主府建好,她也就到了出嫁的年纪,那个人就是她的驸马……
虽然女皇未言,可是嘉兰知道他们早就定了驸马的人选。深入简出的国师一年偶然回宫两三次,有一回嘉兰遇到他入殿觐见,她对这位传闻中湛然若仙的男子好奇极了,于是躲在珠帘背后偷听他们说话。
看不清国师的脸,只有茶白长袍被风吹得飒飒,嘉兰瞥见他鬓边一缕霜华。国师音色清润,宛如天宫仙乐,听入耳朵很清晰,但难以捕捉到哪怕一丝丝的情感。他身为下臣却直接对君主发问:“你想好了?”
女皇敛起平素对待后生晚辈的亲和笑容,凤目沉冷隐含杀伐之气,道:“十六年了,是时候做个了断。”
风过珠帘脆。国师朝着嘉兰藏身的地方扫了一眼,嘉兰吓得赶紧蹲下,捂住嘴不敢出声儿。片刻,她听女皇问:“那孩子跟着你也有十多年了吧?他如今怎样?”
国师此刻的声音才含了几分满意情绪,道:“很好,只是性情寡淡沉默少言,不过他与师兄有几分神似……哪日我带他过来。”
“像长远?”女皇略显激动,说话声音都发颤,“好、好……你挑的人自然不错,沐家家世也还尚可,他做驸马再合适不过,只待公主满了十六,寡人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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