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知道他把自己当成了无用纨绔,话音里透着挖苦调侃。他淡然一笑,低声道:“我让他休息,不是什么菩萨心肠。而是有把握问出口供。”
“我们这边各种刑法十八般手段用了一大半,你一张嘴轻飘飘就有把握了?”
刘勉显然并不相信,但因为纪纲看重眼前这漂亮小哥儿,他也不愿多说,广晟见他神情也分辩——明日便知分晓。
囚牢里总是一片昏暗,燕校尉躺在稻草堆上,感觉四肢百骸都不能动弹,昏沉之间也分不出时间,只感觉有人送来一碗凉水和一碟干馒头,他费力的爬过去,勉强喝着水咬了几口馒头。
突然,腹中升起剧烈的疼痛感,随即胃里翻江倒海,他哇的一声吐了出来,突出的馒头碎糜中混着鲜血,他痛得蜷成一团,继续大口吐着鲜血与食物的残渣。
那剧痛扩展到全身,整个人痛得发抖。
好似有狱卒跑来,把他拖了出去,又有人用大量的水灌进他嘴里,不由分说的重复着催吐、灌水这一过程……他抽搐着,呕吐着,直到胃里的酸水也吐了个干净。
最后,他彻底昏迷了过去。
再醒来时已经是天亮了,一丝晨光透过狭小的天井,从甬道另一端透了过来,燕校尉费力的想爬起来,却被一双手扶了起来——他抬头一看,竟然是昨天那个年轻漂亮得过分的锦衣卫少年高官。
“你真是命大,被人下了毒还能活下来。”
广晟含笑低声说道。
燕校尉心中狠狠的抽了一下,不禁回头去看地上——虽然已经清理干净,但那残渣和鲜血的痕迹仍然有一片轮廓。
真的是金兰会的人下毒灭口吗?
他心中狐疑,嘴上却是丝毫不愿示弱。
“哼,这只不过是你们使的离间计,堂堂锦衣卫的诏狱,岂会被人轻易潜入?”
他大笑出声,那嗓音却显得格外嘶哑和勉强。
“被同伴背弃,实在让人难以接受,我知道你不会相信,不过下毒之人已经被我们抓到,他已经什么都招了。”
燕校尉瞥了广晟一眼,越发觉得这人是在虚言恫吓。
下一刻,广晟俯下身,在他耳边低声问道:“那只长条木盒。”
燕校尉的瞳孔因为极度震惊而缩为一点——他怎么会知道?!
“这就是方才那个下毒之人所供述的,看你的神色,我倒是确定他没有撒谎了。”
广晟微微带笑,那俊秀的笑脸看在燕校尉眼中,却是比地狱恶鬼更加可怕!
木盒的事情,他只向金兰会的七公子禀报过,当时站在他身后的只有十二娘子一人!
他们两人都是金兰会的首脑人物,除了他们,燕校尉敢担保,自己连家中妻小都没有透露过!
而现在,这个锦衣卫的恶贼,竟然知道了这件事!
燕校尉顿时心乱如麻,这一刻,他整个人都好似浸在冰窖里,冷得说不出话来!
竟然真的是金兰会来杀人灭口!他们居然如此心狠!
这个想法宛如毒蛇一般窜入脑内,他整个人都瘫软在地,面如死灰。
好似感觉这打击还不够,广晟又低声道:“你的妻子儿女都快急疯了,昨夜四处去求人托关系……”
燕校尉身子抖了一下,他出身青州,武举人出身,在京城始终也没谋个好前程,妻儿跟他也没享上什么福。
“你见过那些失踪的营妓吗?”
燕校尉看了他一眼,不知广晟是什么意思——他茫然摇了摇头,这事连七公子也没有插手,据说是十二娘的惊人手腕,因此他是真不知道。
“那些营妓,好些都是官宦人家小姐,因为父兄犯罪才落到这种地步,我听说……你也有个女儿。”
广晟淡淡的一句,让燕校尉彻底崩溃,他的脸色一会通红一会铁青,额头冒出黄豆大的汗珠,整个人都陷入极大矛盾之中。
“再过一个时辰,锦衣卫就会把你的缉捕文书送到你们府前卫——一个时辰之后,你的妻女就会被赶出官家的宅子,被充为罪奴。”
广晟的话让燕校尉急怒交加,顿时又吐出一口血来,他粗声喘息着,终于开口了,“我们金兰会,下级只能听上司召唤到指定地点会面。”
他舔了舔出血的嘴唇,颓然道:“我们见面的地点是岳香楼,我听命于七公子。”
“七公子是谁?”
广晟逼问道。
“我不知道,他从来都是隔着屏风跟我说话……”
燕校尉低下头想了一会,又补充道:“我只知道他和十二娘最是要好。”
十二娘!
广晟禁不住眯起了眼,精神为之一震。
又是这个神秘的十二娘!
上次营妓被劫,就是她的手笔,神秘的铠甲失而复得、王舒玄的莫名重伤……这些迷雾重重的事件,背后都有她的影子!
听说金兰会中的首脑乃是结义而来,她排行十二,可见年纪尚小,却有如此手腕和心机,实在是个棘手而危险的敌人!
他整理一下思绪,追问道:“他们两人身上有什么特征?”
“十二娘我没打过照面,而七公子……”
燕校尉突然眼前一亮,肯定道:“他的身上,有油彩淡淡的气味。”
能用上油彩的,除了少数擅长工笔画的画师,就只有一种人——戏子!
而岳香楼正是有一整出戏班子常年停留!
广晟顿时站起身来,吩咐左右亲兵道:“立刻查封岳香楼!”
他快步走出地牢,身后却跟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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