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少做坏事,毕竟夜路走多了总会撞到鬼。若你安分守己,贤良淑德,想必皇上也不会那么狠心,要你一辈子与顾祁分隔两宫。”
说完,她转身离去。
当母亲的本就不该心狠至此,只有像她这种无牵无挂的人,才有资格豁出性命去与后宫诸妃拼个你死我活。纵然她对赵容华没有好感,却不免为尚且六岁的顾祁唏嘘感叹。
若是当母亲的真的安分守己,没有那么大的野心,恐怕顾祁留在她身边,皇上也不会有那么多猜忌。
那一夜,皇上翻了沐贵妃的牌子。郑安又奉命带着大盒小盒的珍惜补品走了趟惜华宫,为皇上传话,要容婉仪好生休息。
宫中的情况与从前大不相同,往日最受宠的如贵嫔被当众斥责,撤牌子两月;位高的淑仪先是降为修仪,随即又成了容华;眼下,似乎只有沐贵妃长盛不衰,而容婉仪则是新晋的贵主儿,众人都得擦亮了眼睛,好好伺候着,谁知道她还会不会继续往上走呢?
在这皇宫里,后宫与朝堂一样风云诡谲,说变天就变天,只不过怎么变、何时变,都只由一个人说了算。
是夜,容真受了寒还没好,就坐在屋子里发呆,炭火烧得正旺,红艳艳的把她的脸都照红了。
她让闲云把珠玉叫来了,两个人一起坐在那儿烤火。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晚来天欲雪,能饮一杯无?”容真轻轻呢喃着白居易的诗,侧过头去问珠玉,“可要喝些好酒暖暖身子?”
珠玉看着她被火光照得通红的面颊,明明瘦削不堪,眼里的光彩却异常明亮,那神情有些心不在焉,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可是又好像猜得出她心中所想,她爱慕皇上,人尽皆知,那么此刻,她生着病,心爱的人却待在另一个女人那儿逍遥快活……
沉默了片刻,珠玉轻轻收回目光,“主子受了寒,身子还没好,太医嘱咐过不可沾酒。”
“可我想喝。”她弯着唇角拉住珠玉的手,笑得像个孩子,“从前与你在长春苑时,每每到了冬天,没有炭火暖着,就想喝口酒,想着喝了酒暖和了。眼下想起来,还真是想尝尝那个滋味。”
珠玉没抬头,直直地盯着那炉炭火,“难为主子还记得,可那都是过去事了。如今这惜华宫里要什么有什么,暖融融的像是春天似的,过去那些清贫日子,主子还是都忘了罢。”
容真不语,侧过头来看她半晌,才笑道,“这是怎么了?一口一个主子的,这里只有你我二人,何必如此生分?”她拉住珠玉的手,笑吟吟的眼睛像是天上星子,熠熠生辉,“你是我最好的姐妹,我又怎么会忘记咱俩一起度过的时光呢?不管现在的日子多么奢侈,多么风光,于我而言,在长春苑的日子才是最美好的时光。”
她情真意切,可字字句句听在珠玉耳里都晦涩无比。
她说她记得,她说她们是好姐妹,她说得那样动听,几乎叫珠玉落下泪来。
可是她心里真是这么想的么?若是好姐妹,怎会什么事情都瞒着自己?若是好姐妹,怎会去哪里都带着闲云,将自己留在宫里变成一个无所适从的闲人呢?
她每日面对妃嫔间的尔虞我诈,身边陪伴的人是闲云;她外出祈福,大病一场,朝夕相伴的依旧是闲云;她染了风寒,卧病在床,伺候她一夜眼都未曾合过的……依旧是闲云。
珠玉的脑子里乱糟糟的,恍惚间又一次看见白日里的那一幕——她端着汤药来寝宫找容真,却从虚掩的门里看见了与容真站在一处的闲云。
脚步倏地停下,鬼使神差的,她没有出声,只是躲在门后听着她们的对话。
闲云问,“主子既然知道了寒食散并非赵容华下的,那心里可有数了?”
容真背对大门,声音听起来不复往日的温柔,反而多了点珠玉极为陌生的东西,凌厉又慵懒,听不出情绪。
她说,“隐约有点预感,只不过也不能确定。”
“那——主子可有什么打算?对方这样做,无非是想一石二鸟,既害了主子,又把罪名推给了赵容华,恐怕一计不成,还会再害主子!”
珠玉听出了闲云声音里的担忧,她果然很在乎容真这个主子。
容真也明白闲云心中焦虑,便侧过身去拍了拍她的手,“放心,若是猜得不错,那人主要是想害赵容华,我不过是个替死鬼罢了。否则下的就不是寒食散,而是砒霜之类的了。约莫她不想我死,所以给了我听天由命的机会,幸亏你在,否则我也怕是要以为自己偶染风寒,散热不及而死了。”
这样大的秘密,这样惊心动魄的阴谋,珠玉站在门外,忽然没了进去的勇气。
她从来不知道原来容真在祈福时竟然遇上了这样可怕的事情,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容真也会这样情真意切地握这另一个人的手,语气里是从前对自己一模一样的温柔。
为什么知道这一切的不是她?为什么就连她问起容真为什么瘦成这样的时候,容真也讳莫如深,面不改色地说着“只是病了一场”这样的谎言?
而如今,昔日的好姐妹就坐在她身旁,一如既往地神色安谧,还伸手握住自己,一如白日里握着闲云那样。
可是闲云与她没有秘密,而自己却从始至终被蒙在鼓里,像个傻子一样被她晾在一旁……
心里有个地方疼得厉害,珠玉想哭,想笑,想甩开她的手问个究竟……可是她终究不能像从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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