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冯怀素到时,崔酒与蓝惬喝得已有些多了,面上都飞着一层薄红。他手里提着一只酒坛,开口笑道:“原本我还特意备了好酒,以待贵客,如今看来倒是白费一番心思了。”
崔酒看清来人,笑意璀璨,语气冰凉:“梨花白已是上佳,更何况酒逢知己千杯少。至于冯主簿的酒,崔某人怕是消受不起。”
冯怀素还待说些什么,便被崔酒打断了:“时间已是不早,一会儿曲水流觞便要开了吧?冯主簿怕是要忙着考察学生,崔某一时贪杯有些醉了,想去河边走走醒醒酒。告辞。”
蓝惬觉出气氛不对,打算跟着起身告辞,被冯怀素拦了。
冯怀素笑容妥帖:“崔侍郎酒量如何,在下还是略知一二。既然崔侍郎与先生为知己,这酒赠予先生也算正好。若说告辞,也该是,在下告辞。”说着笑意晏晏将酒坛放下转身离去。待走到无人处,便将扇骨被拗断的扇子丢了开来。
转身便看见袁梦杳一脸不赞同地在他身后看着他,冯怀素挂上个笑脸,打趣道:“梦杳今日竟脱得开身,没被那群学生缠住?”
袁梦杳瞅了瞅地上的扇子道:“这又是怎么了?”
“扇骨不结实,竟给折断了,如今玉京的铺子可是越来越会骗人了。”
“你我认识这么多年,难道我会不知这扇骨是怎么折的?”袁梦杳缓了语气:“当初你去纠缠昭灵,我便不同意。昭灵性情品格不是个权臣料子,真不知道你为何这么针对他。”
冯怀素挑眉冷笑:“你可别忘了,他是崔家人!”
“你也别忘了,他不是崔相!”
袁梦杳看着冯怀素的冷峻眉目,他深知自己这位友人的执拗性情,不是他三言两语能劝动的,有些泄气道:“我知我说不动你,但崔相功过几分不是你我二人能评说的,只冲他收复江北之功,天下人便应有十分敬重。我提醒你‘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怀素你如今行径,已近小人。”
冯怀素敛了笑容,硬生生道:“我心中有数。”
“心中有数?你不说这话便算了,你一说,我就来气。”袁梦杳看他一脸油盐不进的样子,很是懊恼:“你心中有数便该知道,再过两年,待幼宁孝期一过,你二人便该成亲,你如今与昭灵纠缠不清,你倒说说,你对得起谁?”
冯怀素咬牙道:“谁让你把我与幼宁的婚事告诉给崔酒的?”
“冯怀素!你还好意思说!”袁梦杳恨道:“起初我还以为你俩情投意合,打算退婚,结果你倒好,两头不肯放!若不是我偶然提起,昭灵怕是至今还蒙在鼓里!”
“情投意合?”冯怀素压低声音冷笑:“谁与他情投意合?我只是骗他玩玩而已。”
袁梦杳让他气得头昏,手指狠狠点了点他:“此等行径,卑鄙!”
冯怀素拂开他的手道:“我知道。”
“明知故犯,罪加一等!”
冯怀素不耐:“我有我的打算。”
袁梦杳冷笑:“你的打算?美人计还是离间计?”他顿了顿,道:“怀素,如今我是真的有几分看不清你了。”
冯怀素沉默了一下:“我不用你看清我,我只要你信我。”
袁梦杳笑得有三分惨淡:“你如今这模样,真教我不敢信。”
冯怀素想了想,笑着折了一枝杏花递给他道:“有花堪折直须折而已。你以为我在做什么?何必搞得这么凝重?”
袁梦杳看着他手中那只杏花,花开正好,柔软的花瓣上还沾着清澈的晨露,在明媚的春色里莹莹地闪着光,浑然不知忧愁。可惜花开正好,一时而已。这花枝一旦被攀折下来,就注定美丽不再长久,转眼便要凋零,再长久的春光也与之无关了。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02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蓝惬觑着崔酒的脸色,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崔酒与冯逊政见不合,常生龃龉,即便他只是个八品闲官,多少也是有些耳闻的。如今看来,确实不假,两人竟连表面的和平都有些维持不住。
崔酒瞧着沉默下来的蓝惬,略带抱歉道:“是我不好,扰了舒恩的酒兴。”
“昭灵言重,”蓝惬摆摆手,话锋一转道:“不过这坛酒,我却收不得,还请昭灵别难为我。”
崔酒微一挑眉:“这有何难?既是送给你我的,喝了便是。”说着,打开酒坛,芳香四溢,是一坛这个季节里很少见的桂花酿,蓝惬不由暗叹了一声好酒。旁边崔酒看着那坛桂花酿,脸色比方才还冷。
蓝惬转头看见他脸色不对,轻声道:“昭灵?”
崔酒猝然回神,微微苦笑道:“我还真是无福消受这美酒。我吃不得桂花,小时吃桂花糕,险些要了性命。”蓝惬听了,慌忙将桂花酿盖上了。
崔酒笑了:“闻一闻却是不要紧,只可惜与此等佳酿无缘了。”
蓝惬斡转道:“冯主簿恐怕只是无心之失。”
“此事知道的人确实很少。”只是冯怀素该是知道的。
所谓无心之失,只怕是从没放在心上,才会犯了忌讳。崔酒笑着依偎进椅间的软垫里,装作遗憾道:“这坛美酒看来只能便宜舒恩了。”
蓝惬又露出那种带着些羞怯的笑:“我不占你便宜,改日、改日一定另送一坛好酒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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