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空,看什么呢?”梁随问道。
燕思空的喉结轻轻滑了滑,尽量用平静地语调说道:“小弟一直想一睹谢公公尊容。”
“哦,那儿呢。”梁随小声在燕思空耳边唾道,“个老不死的。”
顺着梁随的目光而去,燕思空看到了一个着银丝织锦缎华服的老太监,他双鬓业已染白,眼皮无力地耷拉着,却依旧掩不住那锐利的瞳眸,他踹手端坐于桌前,定定地不言语,不知道脑子里又在转着什么歹毒心计。
燕思空难抑滔天恨意,垂于桌下的双手紧紧抓住了袍襟,低下头以掩饰自己。
谢忠仁,就在自己眼前了,他恨不能亲口尝尝这阉贼的血肉!
“思空,怎么了?”
燕思空顿了一顿,抬起头时,已恢复了常态,他淡笑道:“无事。”
周围传来一阵喧声,周觅星叫道:“哎,小世子来了!”
所有人都朝着后方看去,但见一骑轻骑踏绿而来,草波浮动如浪潮,一匹纯白骏马便如低空掠过水面的白鹭,轻盈矫健,仿佛下一秒就要展翼拔向晴空,充满了力之美。
而马上之人,更叫所有人看愣了。
那是怎样一个俊美英挺的少年啊,眉宇般般入画,脸庞曲线若雕塑,一双深邃眼眸锐意正盛,狼一样摄人心魄,明明是高大男儿,嘴唇却似涂朱般殷红,浓黑的一绺束发跟着骏马的鬃毛一起迎风飘扬,那飒爽英姿犹如天神降凡,叫人不舍得移开目光。
他很快勒住缰绳,利落地翻身下马,单膝跪地,用力抱拳,动作一气呵成,不卑不亢地大声道:“微臣封野,叩见皇上、皇后娘娘,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豪迈不羁的少年声,回荡在整个围场,震荡着众人的心脉。
昭武帝大约也是被封野震慑到了,顿了半晌,才道:“啊,爱卿平身吧。”
封野站起了身。
他一袭玄色骑装,仅佩戴胸甲和护臂,将他的腰身收紧,衬得极其修长健硕,便是身形也鹤立鸡群。
燕思空怔怔地看着距他不过十数丈之遥的人,一时心潮澎湃,难以形容此时的滋味儿。
他已经许久不曾体会过半点快乐,但能在这冰冷的皇城之内,见到一位故人,确实给了他一丝慰藉。他甚至想,不若就这样吧,当做俩人从未相识,以后也形如陌路,内心至深的地方,也许“元思空”一息尚存,不愿意利用封野。
许皇后轻笑道:“封将军的儿子真乃丰神俊朗,本宫都不曾见过这样好看的少年。”
昭武帝摸着胡子,笑了笑:“确是如此,皇后啊,封野尚未许亲,此事要劳你多上上心了。”
“陛下尽管放心。”
封野不动声色地拱手道:“谢陛下,谢皇后娘娘。”
燕思空闭上了眼睛,这些年,他步步为营,但凡决定踏出一脚,便坚定无移,可此时,他心中竟犹豫了。
第30章
昭武帝问道:“你父可安好啊?”
“谢陛下关怀,父亲偶犯旧疾,不过最近日暖,已好多了。”
“是何旧疾,严不严重?”
“都是经年累月受的伤,暂无大碍。”
昭武帝“哦”了一声,轻咳道:“靖远王镇守边关三十载,鞠躬尽瘁,乃我大晟第一功勋之臣,望他万万保重身体。”
“多谢陛下,微臣定当转告父亲。”
昭武帝又问道:“听闻,你近几日因旅途劳顿而身体不适,可好些了?”封野将访客拒之门外的事自然瞒不过皇帝的耳目。
封野眉毛都未抖一下:“回皇上,微臣好多了。”
“是好多了,还是好了?”昭武帝微微倾身,眯着眼睛,想要看清封野脸上的表情。
封野略一思忖:“……好了。”
“好,好了就好。朕啊,听闻你十一岁便随父出征,武艺超群,胆色过人,还听说……呃……听说你能使一石(读旦)枪,开二石弓,可是真的?”
封野拱手道:“微臣不敢欺瞒,是真的。”
四周哗然。
寻常成年男子,尚无一石之重,这小世子年纪轻轻,竟敢放此豪言,实在叫人骇然。
“不可能。”粗嘎的声音响起,一满面熊须的魁梧大汉走了出来,抱拳道:“陛下,臣失礼了,臣就不信。”
“哈哈哈。”昭武帝指着那人道,“封野,这位常实常将军,乃京城第一大力士,他使的弓,平时没人拉得开,你敢不敢试试呀?”
封野斜睨了常实一眼,眉梢都流泻着不动声色的傲慢:“有何不敢。”
常实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喝道:“拿老夫的弓来。”
梁随激动地揪着燕思空的袖子:“思空,你说小世子能拉开吗?他……他也就常将军一半儿那么薄吧。”
燕思空道:“拉不开也不过丢点面子,有何大不了。”
“嘿,你看他是丢得起面子的人吗。”
燕思空凝望着封野,十年过去了,此人只是比年幼时更加骄狂,却没了那时的可爱,他倒希望封野能“丢点面子”,如此目中无人,早晚要受教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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