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
阮悠游枕着江浩然的手臂,偎在他身边说。
都怪竹子太性感,引得他们一时情动,酣战了一场。完事儿了阮悠游才发现,自己的脚踝竟被划了老长一道口子,想必是叶子的边缘锋利,丝丝血珠凝在伤口上,不很疼,但痒。
江浩然拥着他的肩,巴掌捂着他微凉的皮肤,另一只手摩挲他的后脑勺,把他牢牢地摁在自己怀里。
“嗯,”目光落在他颈畔的痕迹上,即使在夜晚也鲜明得看得出来是一串吻痕,江浩然笑道:“你生日快到了,又长大了一岁。”
“江浩然,我有话想和你说。”
阮悠游把双腿蜷了起来,像个婴儿似的拱成一团,只听夜风去了又回,夹杂着若有似无的雨丝,连带着他的声音也忽远忽近。
“最近不知道为什么,”阮悠游开口道:“我越来越悲观。有时候是在开车去上班的路上,有时候是在人多的地方,我会忽然走神,就像是沉在水里,没办法再浮起来。”
“我想得很多很多,很深很深,我觉得人生没有幸福,只有一次又一次的分别。亲人,朋友,爱人……只要是我在意的人,最后都会离开我。相聚总是很短暂的,长的是分开以后的时光。一个人要是不想被其他人怜悯,就要不断地伪装坚强。直到有一天认清了现实,把软弱的那个自己彻底抛弃掉,发现自己真的长大了,却不觉得开心。”
“我以前以为,只要我不放弃,我和你就能永远在一起。一直到你说分手那天我才明白,这只是我一厢情愿的想法,在这件事上,我们俩没有默契。”
“而一旦你放弃我的话,我的勇气就也不够用了。我对自己很失望,不但留不住你,也留不住我们的回忆。最可怕的是……最后我觉得我连我自己都留不住了。不止一个人和我说过,以前的我不是现在这个样子。”
“别胡思乱想!”江浩然掐断他的话头,声音非常响,试图喝止住他。
“我不想变,可是又不得不。”阮悠游兀自道,语气里没有伤悲,只有一丝难以察觉的旁观者的冷静:“我发现,所有过往的人事物都只不过是我们经历的一段风景而已……包括你,也包括我自己。总是要说再见的,就算过程不一样,结果也都是一样。人,不管他多抗拒……最后始终是孤独。所以既然我已经看清了这一点,就不太可能放纵自己再沉溺在太深的感情里。”
“可是,就算我已经很成熟,很客观了,我还是害怕……”
江浩然使劲搂住他,热气不断呵着他的耳垂,使他出了汗被风吹冷的身体一点点回暖,同时血液循环的恢复又给他带来一阵阵刺痛。
“我觉得害怕。尤其是在我一个人的时候,我想得太清楚,觉得简直对一切都不感兴趣了,有什么意思呢……”
“你别把自己说得看透世情似的,”江浩然冷冷地呵斥他:“我看你就是个傻子,你自以为你什么都不在乎了,可是你不允许你自己这么不在乎,这就是你和那些真的悲观的人的区别。”
握住他的手指,江浩然命令他感受自己澎湃有力的心跳,像是给他的身体和精神注入了一股股恢复生机的暖流,同时命令他:“下次别再这么说了,你觉得这么说能显得你更可爱吗?能让我更喜欢你吗?”
“老气横秋的样子完全不适合你。”江浩然回忆着自己过去这几年的生活,事实上他也承认阮悠游所说的都是事实……
那些他亲自教过的,花费过心血的,出身贫穷立志要改变命运,渴望留在军队而最后总是因为能力或者关系的不足被迫退伍的士兵们,他们一次次含着泪对他说感谢的话,一次次道别……
试问他能做什么?他难道不无奈吗?
月光照着,他们离开了美丽梦幻的竹林。江浩然把阮悠游紧紧地抱在胸前,徒步向酒店前进。阮悠游注意到在他衬衫的领口下原来也藏着几处细小的伤口,可能是被小石子蹭出来的,可他看上去浑然不在意。阮悠游情不自禁地凑近了,对着已经凝好的地方徐徐吹气。
江浩然浑身一震,抱着他的双臂瞬间僵硬了几秒钟,好半天才发出一声坏笑:“我没事儿,你少撩拨我,安生一点行吗?”
“谁撩拨你了?”阮悠游不是第一次被他的不正经气到了,索性伸舌进他的耳洞,舌尖灵活地往里戳刺:“我就撩,怎么了?我就撩我就撩。你奈我何啊?”
第二天一大早江浩然和阮悠游到餐厅吃饭,等了老半天也没见王桦的人,打了电话才知道他已经走了,大概是不想做他俩的电灯泡。
真他妈自觉,江浩然感慨,这样的情敌有多少来多少,这才配跟他抢人。
“别开玩笑了。”阮悠游剥着白水煮蛋,敲开一圈细细的粉末,哼了声:“他才不喜欢我。我对他来说,已经是人老珠黄了。”
“说你傻你还别否认,”江浩然一口吞了他给自己剥的蛋,两边腮帮子都被顶了起来,一边为他指点迷津:“估计要是这趟我没来,他就要趁虚而入了。”
“少开玩笑。人家是君子。”阮悠游笑眯眯地说,喝着江浩然杯子里的橙汁,享受清晨阳光的温暖可亲。
玻璃杯很快见了底,阮悠游像是拍广告似的满足地叹了口气,瞧不出来昨天半夜还在闹抑郁。
看在他笑得这么甜的份上,江浩然心想,就不计较他怎么夸王桦了,反正君子和胖子只差一个字,随他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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