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给他下面子,他的性子也不能忍,也当众褪下乌纱帽告老还乡。
三十二岁就告老还乡,说出去谁也不信,不过是个说辞而已。不知道皇上怎么了,还当真同意,让他回家。
他至今未婚,当年在妹妹的说辞下才告别故乡来到京城考取功名。他也后悔当初和凌孜吵架,导致他离开时他也让清清转告自己不想见他。后来妹妹也来了京城,并且告知他已经结婚的消息,他没有多余的情感,只是沾上了昔时鄙夷的习惯:喝酒。
他好像高兴也喝,不高兴也喝。妹妹去世后也喝,朝中不得意也喝,妹妹结婚也喝。
好像这些都不是事,只是为了给自己找一个借口,哪怕这个借口再烂。
他不敢也不想在回去,面对他,面对母亲,所以他离家十年未曾归家一次。期间也曾知道他的一切消息,哪怕他独自一人他也没再回去,不为什么,只是不想看到他为别人失魂落魄的样子。
妹妹临死前留下遗言,“我这一辈子,没做过什么错事,我唯一对不起的只有孜孜。当初母亲留下我一人在面前的时候,只对我叮嘱了几句,其他时间都一直都在说你们,让我们以后要好好对他。可是我当时想凭什么啊,那时候的你那么颓废,家中的经济无人支撑,我见你和他吵架就和说母亲不希望你们在一起。我知道他是不信的,但我当时求他,让他不要阻碍你进京,如果你要进京的话,他又要结婚的话。他的父母要阻拦,我知道你到时候肯定会和他私奔的。我不想因为这样的话,我身边就一个人都没有了。母亲没了,兄长也没有了,所以我就求他,最后他就同意了。”
妹妹最终是合上了眼,但许以尘却没有怪他,也没有回去。因为他清楚地知道在因为他们家的原因,他饱受讥讽的时候是妹妹处心积虑地嫁给了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让他得到那家人的举荐,成功在皇上眼中收到重用。
而且他说的确实没错,如果当时是那样的情况的话,他可能真的会选择和凌孜私奔。
或许母亲临终前说的话是对的,他确实喜欢他。他一直不知道?不可能,他一直知道,但从来都没有去面对,他在对他,然后他们就等到了分离的那一刻。
他回来家中,有人打理,家还是以前的模样。林夫人身边的嬷嬷现在已经两鬓花白,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了,听说许以尘今天要回来,一直站在门口东张西望。
往来的人们好奇问他,得知大官要回来了。东拉西扯得巴不得全家人都过来见见世面,导致场面太大,有些人还靠在了凌孜家的门口。
许以尘见到这么多的人,随意地敷衍了几句。这些年来,他的客套话也是说的不错了,已经不在是当初那个叛逆的少年了。
外面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散了,许以尘也没进屋,嬷嬷忙忙活活地想去帮他做点东西吃。
安安静静的,许以尘听到一阵瓷器摔在地上的声音,然后是尖锐的女声一直叫着,“夫人夫人……”想想也能知道场面多么的难控。
接着是大夫气喘吁吁跑来开门的声音,一片寂静。饶是许以尘听力再好,也听不见什么了。
嬷嬷是看着他们长大的,看着少爷心猿意马的神色,叹了一口气终究没有说什么,“少爷,吃饭吧。”
林府之前在林夫人去世时就遣散了不少家丁,后来又因为许以清去京城,就把所有的家丁都带走了。唯一的嬷嬷,还是因为当初许以清看他年纪太大了,不想让他舟车劳顿,就放他回家了。
所以嬷嬷现在不是林府的下人了,许以尘也不好让他久留在这里,“嬷嬷,你回去吧。”
嬷嬷不想这么快回去的,但看许以尘态度坚决,就答应明天再来就回去了。
皓月当空,树叶迷眼。
许以尘爬上了树,右手拿着酒壶,眼神盯着别处。
凌孜一晕就再也没醒来过了,连句留遗言的机会老天都没给他,更别提其他的了。
大夫肩上背着药箱,对着一个老嬷嬷说着什么,许以尘不认识。然后大夫摇摇头,许以尘也听不清他们在说什么,灌了自己一大口酒。
一个丫环从房间里跑出来,哭哭啼啼地大喊:“老爷没气了……”
这么大的声音,许以尘当然也听见了,他没有流泪,甚至连一丝痛苦的表情也没有。他自己也不想不通,明明在母亲和妹妹离世的时候,他都大哭,他只是觉得他当时听到的时候脑袋懵了一下,然后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
旁边一院子的下人以女性居多,所以个个哭的泪流满面,贯彻整条街。
所以没有人听见酒壶落地的声音。
一滴接着一片,染湿了整片泥地。酒壶四分五裂。
地上躺着几个潦草却又不失风骨的字,任凭夜风呜呜地刮,也没让地上的沙子移动片刻。
自是寻春去校迟,不须惆怅怨芳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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