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着小老头,前车之鉴,历历在目。小老头嘴角抽搐了一下道:“微臣建议,派出钦差巡查三关,名义是协助,实则为监军,皇上以为怎样?”
我犹豫片刻:“好吧,人选就交由你二人商定,即日出巡。”
摈退他们,我再草草处理了一堆繁杂政务,才打着呵欠回到寝宫。李初等我,已等了很久了。我少气没力的问他:“捉拿孝常和茂政,有消息了吗?”
李初低下头:“根据种种迹象追查,他们已潜逃出京,具体哪个方向,一时还没摸清。”
“沧平王府的家眷还羁押在天牢吧?”
“皇上的意思……?”
“有些什么人,说来听听。”我坐下喝了口浓茶。
“老王妃,十七八个侍妾,茂政的妻子以及他们未满周岁的女儿。”李初的声音低落到未闻:“皇上意欲用他们来诱钦犯回头,一网打尽吗?”
“茂政成亲了?”我稍感意外:“还有个女儿?”
李初点头。我沉思一会:“李总管,你找几个信得过的人,将茂政的妻子和女儿送出京,安顿好。有朝一日,我希望能成全他们阖家团圆。至于老王妃和一堆侍妾,将她们发回原籍看管。待捕获沧平王余党再说。”
李初惊讶的望着我:“皇上,你不利用她们来当诱饵?最起码,为了妻子和女儿,茂政一定会回头的!”
“滴水之恩,涌泉相报。”我淡淡答:“不管将来变得如何,我都不会后悔今天的决定。朕最遗憾的是,茂政偏偏是沧平王的儿子!可惜了他的一身才华……”我深深嗟叹,为活在矛盾中的茂政,也为世事无常。
李初长揖到地,躬身退出。
我独自坐着发了半天呆,才懒懒的睡下。
以后相对平静的两天。我忙完朝事,甚至有闲暇看残练剑。
“残,你觉得人活在世上的目的是什么?”我茫然注视残毁损的脸。
我曾召集宫中太医会诊,但都对他这张脸摇头苦叹,对手怀着刻骨妒意的伤害,没留有半点余地。无可奈何的我,能为残做的,只有遍请能工巧匠,给他打造了一副白金面具。虽然熨帖舒适,毕竟心理不习惯,跟我单独相处时,他有时不带面具的。
残略偏着头,披散下来的发丝遮住了瞳仁,只看见他扭曲嘴角的一丝淡笑:“目的?我现在生存的唯一目的,就是出卖这柄剑给你吧!”
哑然良久,残慢慢道:“那么,皇上努力活下来的目的是什么?”
“努力?”我纳闷他的用辞。
残回剑入鞘,转身看我:“如果我没感觉错误的话。你无时不刻都在期待索命无常的到来吧?”
我一震。残盯着我的眼:“死对你来说,不是痛苦,而是解脱。”
仿佛被他狠狠敲了一棒,灵魂暴露在光天化日之下,仓皇的收拾自己逃遁:“你……真是太笑话了!我堂堂一国之君,锦衣玉食,权倾天下,人人艳羡嫉妒,怎么可能会想死!我以前不就是为追求长生误服丹药险些没命吗?!”
残笑笑,移开视线:“我记得皇上那晚说过,宫中人人带着副假面具,根本辨不清真伪,其实皇上又何尝不是?”
我默然,心中划过一抹不能自禁的痛楚。我以为我把这些都掩饰得很好,没想到还是逃不过残的眼睛。或许就某方面来说,我们很相似吧?
“如果努力的目的只为了责任,大可不必。”残拾起放在山石上的面具,戴好:“有一天你累得不想再坚持下去的话,不妨告诉我。”
“告诉你?”
残回顾我一眼,目光隐含着浅浅的笑意:“我会帮你解脱的。”
我呆在那里,直到他扬长走出我的视野。残怪僻坚韧的性子,有时我都搞不懂他在想什么!
三天后,一骑探马弛入宫城,来自边关的急报如同平地炸雷,将整个朝野炸得一片沸腾、支碎淋漓——戍东的皇室宗亲冉轶,竟然在钦差抵达之前,献关反戈。赫图的主力,鬼刹一军与奴尔军神迹般穿越大漠,联袂出现在金阕关!
我们的情报明显受到敌人的愚弄,中了戈喀隆的调虎离山计。在我急调援兵开往东线时,又连续得到汤阴关、南涧关、淳邑等沿线据点城镇失守的噩耗。与此同时,北方戈喀隆,南方乌尔汗、麻扎也开始强袭边防。这四国盟军一路势若破竹攻进我大沂境内,恼人的是,除了霍光率部拼命抵抗,其他地方官守军皆望风逃遁,倒是少数有识义士,纠集民众,作零星征战。
四面楚歌的情况下,将我大沂长期因之前昏君穷奢极欲、残征酷税搞垮的种种弊端揭露出来——国库空虚,军心涣散,为官者贪婪惧死,为民者懒散避势……异族的大军长驱直入,连之前反抗“我暴政”的义兵也不战而溃。八方告急的文书雪片似飞来,堆满了桌案,然我一个众叛亲离的空架子替代皇帝,又有何回天之力!
我疲惫的坐在冰冷的龙椅上,看着底下一群跟我一样惶惶不可终日的文武大臣。
如果再多给我一点时间,如果天下人再多相信我些——已经没有如果了……鬼刹的铁骑军已开到离我京城不远的坠宏关,这最后一道防线失去,我将赤身裸露在敌人的枪口下。到时我只能有两个选择:逃,还是自杀!逃的结局可能是成为异族人的俘虏,蒙受终生的羞辱;自杀,代表着大沂的彻底覆灭。
我好不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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