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里,第六天的时候江然终于开口了,要叶斐把她送回羊城护校。
江然把打火机摆在羊毛地毯上,下巴挨着膝盖,垂眼看着上面镌刻的数字85。
她喜欢他什么呢?
不正经?痞气?粗枝大叶?
还是正义感?责任心?偶尔流露的体贴?浓郁的男性荷尔蒙气息?
单挑出来哪个都似是而非,组合起来就是一个完整的叶斐。
因为他,她放弃了自暴自弃挥霍生命的生活方式,从老师的眼中钉变成一个踏踏实实的乖学生。
其实今天他能认出她来,她还是挺开心的。
手机铃声响了,还是林尚俊,说是要走了跟她道别。挂了电话后江然把浴巾一扯赤身滚到床上,亲了一下那打火机后塞到枕头下面,钻进被窝里美美地睡了。
翌日清晨,林尚俊依约到访,江然以为这对她而言不过是无数个平常日子的一天,可在看到抱着铃兰向她走来的林尚俊之后,她敏锐地嗅到一丝不寻常的味道。
林尚俊把铃兰放到江然手中,温柔地唤她:“然然。”他把手插到西裤口袋里,似是要往外掏什么东西。江然伸手就压住他的腕子。两人对视,一个诧异,一个紧张。
千钧一发之际,家里资历最老的一位保姆阿姨跌跌撞撞跑进来,脸色苍白嘴唇颤抖地唤:“江先生,出大事儿了……”
所有人的注意力转过去,林尚俊的手也停在裤兜里。阿姨把一封信塞到江城礼手里。江城礼看过后一屁股跌坐进沙发,脸色比阿姨还要白上几分。杜惜蕊把信拿过来看后直接跪到地上,身子抖得像秋风中的枯叶。江暖风赶紧把信从捡起来看过,抬头告诉江然一个爆炸性的消息:“有江海的下落了!”
江海,这位跟江然同父异母的小弟弟,消失了十一年,首次得到消息竟是一封勒索信。
派出所民警很快来了,了解案情,整个江家沉浸在紧张的气氛之中。没多久刑警队也派人过来,叶斐带着人进门的时候江然正要出去,两人打了个照面,都愣一下。叶斐拧着眉头问:“你在这里干什么?”心说这两天怎么哪儿哪儿都能碰上这小丫头?
江然看他这幅表情没由来地生气,冷冷说:“这是我家。”说完她侧身挤出去,叶斐回头,视线追随着江然的背影,后边跟着的小李提醒之下才进了屋。
派出所民警把用证物袋盛着的信交给叶斐,叶斐只扫一眼便交给身后的小李。小李是初次出警,紧张得很,捧着信的手有点抖,一个字一个字认真地看。叶斐不请自来地坐到单人沙发里,抬起头,能穿透人心的凛冽目光扫过在场每一个人,缓缓开口:“说说,什么情况?”
江然回屋的时候叶斐已经把事情的来龙去脉问明白了。信是被丢到院子里的,被买菜回来的阿姨捡到。信上详细描述了江海走失的经过,最末尾一句说:江海在我们手上,交出二百万!
杜惜蕊靠在江暖风肩头啜泣,时不时用手帕揩一下鼻子。坐在沙发另一端的江城礼也是愁眉不展,林尚俊俯身低声安抚。叶斐朝小李下命令:“把在场人的指纹都取了,信拿回去送鉴定科。还有,叫他们把案发时周边的监控调出来。”
小李赶紧在包里翻取指纹的胶带,江然远远站着默默地看叶斐。
他还是穿昨晚那身,外头套了件旧皮衣。三年前在宛城的时候他就穿这件,晚上她睡在车后座,他脱下皮衣给她盖上。皮衣上有他的体温跟气味,直到现在,只要闭上眼,那股气味便会在她鼻间萦绕,浓烈而霸道,让她像是陷在他怀里……
忽地叶斐的手朝她这边一指:“别忘了这儿还有个。”江然突然被从绮想拉回现实,她感到挺不爽的,噘了噘嘴巴,跑过去站到江暖风身边。
站另一边的林尚俊低声唤她:“然然。”
叶斐眼皮抬了抬。
江然疑惑地“嗯?”了声,探身看向林尚俊。
“到这边来。”林尚俊的口气温和却不容违逆。江然不明所以,从沙发后头绕过去站到林尚俊旁边,小声问:“干嘛呀?”林尚俊俯身靠近她,低声说:“别怕。”江然瞄了眼正在翻看案情记录的叶斐,低头咕哝:“没什么好怕的。”
案子由刑警队接手后派出所的民警便撤了,取完了指纹,小李问叶斐:“斐哥,都弄完了,走吗?”
叶斐深吸了口气,抬手在乱发里扒拉两下,起身说:“那行吧,咱们走。”
“等等!”杜惜蕊猛然喝道。
所有人都愣了下,杜惜蕊唰地站起身,气势汹汹地问:“你们都走了绑匪找过来怎么办?!”
小李看叶斐没有说话的意思,便解释说:“我们把电话留给你,绑匪再有消息你就联系我们。”
“我联系你们,你们再过来,耽误了时间怎么办?我儿子万一出事了怎么办?你们付得起这个责任吗?!”杜惜蕊质问。
小李面露无奈:“大姐,事情不该这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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