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天的大事。
先前和于雷对话的人沉重地叹了口气,带领着颓丧的慰问团往来处走去。
张树一个人站在病房前,看看房门,又看看人群,有些手足无措。不一时,他看见
高个子的教授离开了败退的队伍,回头朝他走了过来,他眼圈红红的,从西装内袋里拿
了一个厚厚的信封出来,郑重地交给他,说:“我们和院方打过招呼,所有的药都用最
好的,院里一分钱也不会计较。等陈可醒了以后,有任何需要,你用这些帮他买,我也
就只能做这些了。”
没等张树答话,高个子教授便扭头快步消失在了走廊尽头。
于雷依旧在寂寞中坐着,他曾经多少次看着他心爱的可儿在睡梦中依偎、打滚、甚
至突然挥拳以向,但他从没想到,竟会有一次,让他这样神伤。他知道,不管他再如何
迁怒于人,他最恨的只有一个——于雷,他自己。
就象一杆枪交到了战士手里,守护好它就是战士最神圣的使命;自从陈可把自己的
爱情完整无缺地托付给他的一刹那,他,于雷,就不可推卸担负起了守护他的责任,不
论任何意外,也不论任何借口。
让他失去意识地躺在病床上,这是让于雷永远也无法原谅自己的罪错。
陈可慢慢地醒转了过来,真的,是那样慢,他甚至可以数着数来计算自己把眼睛睁
开的时间——如果他有那样的力气的话。
讶异中,他看见了自己的父母。他以为自己还在梦里,否则为什么一觉醒来他看见
的竟是他们?
于雷呢?陈可张了张嘴,却没听见自己的声音。
他努力地清了清嗓子,觉得胸部微微有些异样的感觉,奇怪地问:“于雷呢?”
陈可的母亲顿时泪光闪烁,一句话也说不上来了。她伏下身子,在他的脑门上久久
地亲了一下,话音微弱而破碎,她说:“你都睡了两天了,我们还以为麻醉出了问题,
把我们都吓死了。”
他父亲也靠着床边,在他母亲的身后站着,不住地揩泪。
陈可有些糊涂,他仍坚定地觉着自己正躺在于雷的床上。他不是在家里等着他呢么
?
“于雷呢?”他又问。
陈可的父亲怔了一下,说:“他买饭去了,我出去找找。”
陈可迷迷糊糊地点了点头。他本想等着于雷的,可他太困了,还没等他父亲把于雷
找到,就又一不小心,滑进了梦乡。他母亲在床边坐着,轻轻地,轻轻地,梳理着他的
头发。她的心情很复杂,因为她已经不再是儿子睡醒后第一个要找的人了,再也不是了
。
不久后,于雷手里提着饭盒,在楼梯口遇见了陈可的父亲。他一路上走得有些摇摇
晃晃,这三天里他没打过一分钟的瞌睡,病床边的小椅子和病房外的走廊成了他最熟悉
的地方。
“陈可醒了,要找你呢。”陈可的父亲脸上带着安慰的神色,口气和缓地对他说。
于雷身上一凉,跃上了三层台阶,拎着手里大大小小的饭盒,往病房跑去。
他走进去,陈可的母亲冲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又指了指陈可,用气音极轻微地说
:“又睡了。”
于雷觉得眼前有些发黑,他长呼了一口气,坐在了床边的椅子上。
陈可的母亲陡然感到了内疚,这个孩子没日没夜地守着,到了陈可醒来的时候,却
又不在身边,而是让她看到了儿子的第一眼。她甚至有了一种因为和于雷争夺儿子而产
生的负罪感,尽管这感觉是那样极端的没有来由。
女人的感觉毕竟是敏锐的。
陈可真正从麻醉中醒来的时候,已届黄昏。于雷看见他的头发微微地从枕头边上扫
过,反射性地从椅子上跳了起来,膝盖重重地磕在床沿上,眼泪立时便掉了下来。
陈可看见了他,笑了笑,说:“我回来了。”
于雷想冲上去抱他,亲他,咬他,要他发誓永远都不会离开自己,但没有一件事是
他可以做的。他跪在床边上,哭得象个孩子,他终于可以哭了,他是被允许可以哭的,
就象陈可的父母那样,因为他们一起分享着对陈可最刻骨铭心的爱。
陈可已经意识到,定然是有些事情发生在了自己身上,夜里那些支离破碎的片段纷
纷浮上了海面。动过手术的刀口上,现在痛得很真实,每一次呼吸,都由内到外的疼。
可他若无其实地把手轻轻放到了于雷的头上,象没有别人在场那样反复地爱抚着。
陈可的父母面面相觑,不知是该参与,还是该回避。他们无从了解在陈可和于雷的
哭笑之间隐藏的故事和与它们相关的苦乐悲欢。
过了许久,陈可的父亲终于在于雷的肩上拍了拍,对他说:“好了,现在放心了,
你也该去睡一觉了,这都三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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