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处发泄,一直闷著一直闷著,一股无力夹杂著挫折羞愤席卷而来,将他打得七零八落,无地自容。
他那么在意兴晃,现在兴晃知道了他喜欢著他,他该如何自处,还有那个小杨桃,方才的震惊与讶异在在表示著她对同性间恋情的无法接受。
他可是个警察,如今这么尴尬的事情曝光开来,他以后如何面对兴晃与杨桃,如何面对警局里所有同事。
光想到这些,阿典就不断地挫败呻吟著。
他觉得自己实在太没种,也实在是太悲哀了。他以为自己是无论遇上什么困难都可以克服的人,今日的打击却让他变成鸵鸟。
他更想,是不是就包袱收拾收拾,直接回美国算了,反正家人都在美国定居,他离开这个地方也方便,更省得日后相见的尴尬。
贝贝的手伸了过来,在冰冶的瓷砖地上,寻觅著阿典的手掌。
quot;干嘛啦!quot;阿典发现贝贝捉住了他。
贝贝没有说话。
只有触碰到阿典,感觉阿典还在他身旁,贝贝才有安全感。
阿典甩开贝贝的手,但贝贝又握了上来。几次来去,直到阿典没了气力,贝贝仍是坚持著。这是自闭症患者的特质,他们对所在意的事情,绝对固执到底。
阿典放弃了,贝贝也握紧阿典的手不放开。
他们躺在冷冷的地板上,久久没有起身。
直到十一点熄灯时间,贝贝站了起来切断所有灯火,接著又爬回了阿典身旁。
贝贝还没躺下,阿典;回床上去睡吧!quot;阿典站了起来,拿著桌上的钥匙往楼下走去。
贝贝来不及反应,只能愣愣地看著阿典的身影消失在楼梯间。
接著一楼车库的引擎轰轰、铁门嘎嘎作响,然后整栋房子突然归于宁静。
当贝贝的耳边再无声响时,他才意识到,阿典由这里离开了。
阿典由他身边离开了。
房子里,好安静。
第九章
如果一个人让自己被豢养,那他就有了掉眼泪的危险。--节录自quot;小王子quot;
在阿典将车子由家门驶出巷口的那刻起,阿典便后悔了。
他不应该就这样把贝贝一个人留在家中,他似乎应该留下来陪著贝贝。
他将车子停在便利商店门口,趴在方向盘上,叹气沉思著。
贝贝独自留在家里行吗?瓦斯应该都有关,炉子上没有煮东西,一切安好,贝贝不会有事才对。
过了半个多小时,阿典将车驶离便利商店,往他经常流连的柏青哥店而去。他换了几千块的小钢珠,开了几罐啤酒,坐上一整晚看著珠子掉落洞里,耳边尽是刺耳的机台音乐声。
直到天亮,输光光的他垂头丧气地从店里走了出来。他看看表已经五点多了,便开车回家,并且顺道进便利超商买了一堆吃的食物,回到家抛在桌上,头也不回地就又走了。
卧房里睡著的贝贝听见声音赶紧爬起床来,但连阿典的背影都没看到。
贝贝觉得疑惑,阿典是不是又像上次那样不见了,他找不到阿典的人,也听不见阿典的声音。
贝贝看著桌上的饭团和便当,突然地感觉厌恶。他现在只想看到阿典,其余的他一概不想要。
贝贝低著头凝视客厅地板,难过得不知如何是好。他想是不是再度躲进柜子里,阿典便会回来,然后停留久一点。
于是他走进了房里。第二天晚上将近十一点,绕回家的阿典把车停在巷子口。
阿典由这里可以很清楚地看见他的家所有的灯正亮著,但却看不见窗户里有任何走动的人影。他原本期望可以看见贝贝。
独自一人思考久了,阿典也渐渐厘清了自己的想法。对,他是曾经喜欢著兴晃没错,但后来却发觉昨天晚上反应过剩的态度,是近似于羞愤,是不堪的秘密被掀开后,他的恼羞成怒。他好像真的没有那么爱兴晃了,从遇见贝贝以来,对兴晃的感觉便一直一直地缓慢递减著。
而贝贝,这两天里,阿典想著的人全是他。
他担心贝贝有没有睡好、有没有吃饱,还担心家里会不会突然间瓦斯外泄或者电线走火。每回在柏青哥店外听见消防车的声音时,他就会开始穷紧张,深怕消防车行驶的目的地,是只有贝贝独自存留的家中。但是他又无法回家面对贝贝,他还不知道该如何处理跟贝贝之间的关系。
自闭症患者对于情人之间的爱,几乎是没有的。他们比较想理解正常人谈恋爱,然后甜甜蜜密你侬我侬的心态,是脑子里哪个部份出了问题。
贝贝对他的,几乎只是依赖,只是因为他给了贝贝一件东西--安全感。所以贝贝全心地信任他,甚至连做爱也是一样。
阿典觉得困惑、觉得羞耻、觉得烦恼。
当他由这次的事件中突然觉悟到了这点,他便越来越不知该如何面对贝贝。
他对贝贝,肯定是会越陷越深的。从那次贝贝被林巧巧带著跳楼,他明了对贝贝在意的程度远超乎于自己想像开始,他便明自知道自己已经爱上贝贝了。
贝贝对他依赖,但他却对贝贝作出了那种下流事情。
他越来越觉得自己不是东西,越来越觉得自己过于卑鄙。
十一点时,屋里的灯全都熄了。阿典于是发动引擎,离开了巷子口。
他无地自处,所以无法面对兴晃跟杨桃,更无法面对贝贝。他得让自己好好想想,这些天来到底做了些什么,为什么他会弄出这种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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