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准备,警察把我的照片和描述给了列车长,我往往还没来得及出站就被拦住了。”
“我想出了另外一个办法,提早一个站下车,然后租车到大宅去。还是没能见到亚历克斯,男爵威胁说要是我再出现在门前,他就把儿子送到疗养院去。我又回到了伦敦,没敢再冒险。”
“我不太记得七月到九月这段时间我都做了些什么,反正每天都在喝酒,不停地写信,寄出去,被退回来,我把这些信都放进一个饼干盒里。也试过打电话,但接起电话的不管是谁,一听见我的声音就挂断了。到了九月份,我如约在《邮报》开始工作,纯粹是为了面包和房租。薪水仅仅够我在报社附近租下一间小阁楼,我常常胃痛,要不就是偏头痛,整晚睡不着,只好一遍遍地读亚历克斯的手稿——我手头上只有零散的几页,许多年前他寄给我的。《夏天》的草稿在他带回康沃尔的行李里,假如被他父亲发现了的话,也许已经烧掉了。”
“然后,感谢上帝,莱拉出现了。”
“是她来找我的,等在报社楼下,开着一辆白色的敞篷车,应该是直接从郊区进城的,轮胎和车身上都溅着没干透的泥点。她交给我一个信封,没有多说什么。我问她亚历克斯状况如何,她犹豫了许久,委婉地说不是十分好,也许是因为默瑟尔医生开的药,亚历克斯看起来总是像喝醉了一样,她不太信任这个医生。爸爸也许反应过激了。她接着解释这封信是玛莎偷偷塞给她的,要是我想给她弟弟写些什么的话,她可以帮我带回康沃尔,看玛莎能不能找到机会给亚历克斯,也许这样能让他感觉好一些。”
穿着围裙的帮工哐当作响地推着推车从厨房出来,着手收拾杯盘。记者这才发现自己的炖肉才吃了一半,匆忙舀了两口。甜酒里的冰全部融化了,稀释了甜味,帮工等记者喝完残余的酒,才拿走桌上的餐盘、刀叉和杯子,推着车子到下一桌去。住客们在护工的帮助下慢腾腾地离开,灯逐一关上。护工走过来,弯腰在普鲁登斯耳边说了什么,老人表示感谢,站起来,和记者一起走回会客室。
“阿尔贝说这个房间七点之后应该锁上的,但是今晚可以为我们破一次例。”普鲁登斯往壁炉里扔了两块松木,没有回到摇椅上,而是坐到记者旁边的单人沙发里,两人都看着跳跃的火焰,烟气和细小的火星一同升起,消失在熏黑了的烟囱管道里。小铁箱差不多空了,旧信散落在茶几上,墨迹深浅不一。
“就这样,依靠莱拉和玛莎,亚历克斯和我终于重新触碰到了对方——比喻意义上。玛莎帮他把小说手稿一点点地偷渡出来,有时候是厚厚一叠,运气不好的时候只有几页。亚历克斯的信就夹在里面,严格来说不算是信,看。”
普鲁登斯挑出一个没有贴邮票的信封,放到茶几中央。记者戴上布手套,小心翼翼地打开信封,里面装满了形状不一的碎纸,像是匆匆忙忙从不同地方撕下来的,一张抄写着诗句,另一张是两个虚构角色之间的对话,一个母亲在解释鸟羽的颜色。记者抚平一张布满皱褶的纸片,那上面是哈利的名字,整整一页。
“我们差不多烧掉了所有的信,免得被发现。莱拉告诉我,男爵之前是允许亚历克斯在家里自由走动的,但有一次他试图从窗户逃跑,自此之后就被关在西翼的客房里。‘在这里,只有故事挡在我和疯狂的悬崖之间。’他在其中一封信里这么告诉我,‘我的角色喧闹不已,我想他们急着要到纸上去,被墨水固定下来,以求存活,就像鸟儿本能地离开一株濒死的树一样。医生认为我很狂躁,药物能让这些声音安静一两个小时,诚实地说,我需要这种安静,但这是一种属于坟墓的寂静,令人恐惧。哈利,在这里,你变成了一个虚无的概念,有时候我不能确定你是否真实存在。也许只有我写下来的一切才是真的,也许我自己也是一个角色,在一本没有结尾的书里,一双更残酷的手在编排我们的故事。我们以前谈过这个话题,不是吗?’”
“我尽力安抚他,让他暂时假装合作,至少先骗过医生。有那么一两个月,这个计策看起来成功了,默瑟尔医生不再给他开镇静剂,每天上午允许他到花园里散步。玛莎趁此机会寄出了更多的信和手稿。然而他又开始喝酒了,玛莎不得不锁起了地窖和酒柜,但亚历克斯似乎偷偷在不同的角落里藏了酒瓶,她毫无办法。小说已经接近尾声。‘这是一个标本,’他在信里写道,‘这样你和我就不会随着我一同死去,我能感觉到这一天很近了,也许明天我就不会再醒来了,但你会知道去哪里找我。’”
“‘我们必须让他离开那里,不能再等了。’我找到莱拉,直接这么告诉她。她说她会和玛莎谈谈,我说不需要再谈了,即使你们不同意,我也会到康沃尔去,如有必要,把房子烧成废墟。她显然被吓到了,有那么几分钟我以为她会拿起电话报警,但她最终说,好吧,告诉我你需要什么。”
“计划原本是这样的,我们会租一辆蔬果公司的货车,在火车站等着,这种货车常常出现在卸货场附近,不会引起注意。医生并不住在康沃尔,每周五他会乘火车返回伦敦,星期一早上再到大宅去。他不在的时候,两个护工负责看守亚历克斯。这两个护工星期天会有半天假期,他们不会走远,通常是到镇上去买点东西,一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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